那秀发间挽着青白玉簪的脑袋,这位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的老儒生柔声笑道,“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老儒生对着少年付墨生微微点头,身形原地消散,回到真言小印之中。
折书微闭着眼睛,身形摇晃,似一朵被西风吹折的蝴蝶兰,突然倒在付墨生怀里。那张白皙无暇的脸蛋,此刻像极了熟透的樱桃,雨后泪痕未干的樱桃。
她应是醉意上头,睡着了。
付墨生冲着柜台后的赤衣郎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一袭白纱裙掩着鹅黄衣的女夫子,上了楼。
他将折书安顿在三楼。
并盖了被褥。
神色怜惜地看了一眼,才掩上门重新下楼。
他无法猜测扶风柳家和诗绝城之间存在怎样的恩怨,也不知道在这场恩怨中,柳宗白是怎样的角色。
他不想去问。
因为怕她为难不想提。
但如果她想找人倾诉,他很愿意倾听。
……
“谢谢。”付墨生站在柜台前,看着这个被宴客定义为‘邪性’的少年,真诚说道。
“两句话的事儿。你可以理解为同窗道义……何须一个谢字。”裴凤楼几乎没有朋友,但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个看起来温和而又坚毅的少年,一定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生死之交的那种。
“你的道义,却是我的恩义。”付墨生并没有意识到,他说这话时,已不知不觉将自己与折书绑在了一起。共用了一个‘我’字。
裴凤楼笑而不语。
若换做宴客听了这话,恐又会拿付墨生打趣。
付墨生从钱袋子里倒出四枚银花钱:“这是今日食材以及两间客房的费用。我算了下,四枚银花钱应该刚好。”
两间客房,算的是他与初鸿各占一间。宴客与他同住。
至于折书,百尺阁最早的一位客人,应该早已垫付了银钱,无需考虑。而后来的暮成雪、诸葛离和南宫术三人,付墨生倒是想一挥衣袖,全记在我账上……无奈家底儿薄,只能厚着脸皮对不住各位了!
裴凤楼搁下朱笔,好看得近乎妖异的瞳孔,盯着付墨生手中四枚银花钱顿了顿,似乎并没有要结算的意思。
“开门揽客,这是生意。”付墨生笑着提醒了句。
裴凤楼嘴角一撇,从中取了一枚银花钱,“余下的,就当买你一份友谊。”
两人相视而笑。
心照不宣。
……
世间诸事,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比如百尺阁里的八仙桌,孤零零摆着十数年……好像专为等待这一刻。
八位少年少女满座。
次日一早,性情孤僻的裴凤楼在众人盛情难却之下,领着大家伙儿逛起了惊龙城。
他自幼生于此,长于此。若论惊龙城导游一职,没有人比他更为合适。
一行八人去城中心观摩了那座高耸入云天的楼阁。眼下并非三年一度的惊龙换榜之时,故而一百零八重山河楼门窗紧闭,未曾开启。
众人修为不高,付墨生和初鸿、以及南宫术甚至没有修为,故而目力有限,看不清自七十二重楼起,以上的阁楼飞檐上悬挂的那些惊龙榜画像,颇为遗憾。
不过据裴凤楼所言,惊龙榜六十四人,有几乎过半都是鸿都学宫弟子。
这些弟子有的已经离开学宫,各奔前路。有的还在稷上峰里继续修行学习。似那位百尺阁的店小二,便是学宫稷上峰的弟子,尚未结业。
值得一提的是,现任惊龙榜首叶撼山如今仍在学宫里潜心修行。他是位真元观武修,已达五境天地桥修为,也是学宫稷上峰内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关于叶撼山留在学宫的原因,两峰内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学宫高层出面,邀请他继续留在稷上峰内院,激励一众弟子勉励修行。
有的则是说铁汉柔情,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