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细细碎碎的调笑声、议论声传了出来,不少人开始觉得大队这是没事找事,有这看人煮饭的闲功夫,她们能赚半个工分了。
因为需要蒸二十分钟,众人等着等着就有些呆不住了,眼看着底下的骚动越来越大,张寡妇脸色一板,手里的铁勺往饭甑边上用力一磕,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专家跟你们这帮老娘们一样没事干呢,都是煮饭,人家教的这个双蒸法,一斤米能蒸出五斤饭,你们行?”
“五斤?”
“瞎扯吧!”
“两斤都算稀了,五斤那不成糊糊了?”
“糊弄鬼呢!”人群后传来嗤笑,刘老三媳妇攥着个空布袋,指节泛着青白。
大伙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可这毕竟是关乎着能不能吃饱饭的大事儿,不管信不信,站后头的人都已经激动地挤了上来:
“张嫂子,真的有五斤?”
“不哄俺们?”
还有人当场眼睛就红了,声音都带着哭腔说道:“要是早有这法子,咱们家老三也不至于饿得啃榆树皮被涨死……”
说着,她那枯瘦的眼睛看向窗外,晒场上新扎的草人套着件窟窿布衫,跟刘老三咽气时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其实岂止刘老三,就光这沈家屯子里,这两年因为粮食不够,吃榆树皮、吃观音土被涨死的、憋死的,就不下二十个了。
那妇人喃喃出声:“一斤米,五斤饭;五斤饭,十五斤粥……”
她嘴里念叨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十五斤粥摆在眼前。一斤米是根本不够一家人填饱肚子的,可要是真能蒸出五斤饭,再熬成十五斤粥,那一家人就能混个肚儿圆了。
这畅想也太美好了,让大伙儿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一个个眼睛里都透着热切的光,就连杨秀秀,心里也是一片火热。
家里虽然有了满宝这个小仙娃,但是如果有法子能大伙儿都吃饱饭,那谁不盼着呢!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二十分钟到了。锅里的水也渐渐开始冒泡了,“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米香也从锅盖缝隙溢了出来。
张寡妇猛地一下掀开锅盖,“轰”的一声,蒸汽轰然炸开,瞬间弥漫了整个灶台周围,有些人被熏得往后退了几步,可还是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锅里看。
杨秀秀嗅着这久违的米香,胃袋突然痉挛着抽搐了一下。她看着锅里翻腾的米汤,映着梁上挂着的艾草团,不知怎的,倒是让她想起开春那场雹子来了。
拳头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烂了稻穗,收成至少要少三成,可就这,公社还偏让上报“雹打红旗更鲜艳”。
呵呵,她杨秀秀倒是觉得,眼下这锅米饭,比那时候的红旗更透亮呢。
也亏得公社还没有丧透了良心,知道老百姓要吃饭才能活命,教了这么个法子下来。如果真的能成,说不定还能补上开春那三成缺。
“搅!往散了搅!”眼看着滚水都慢慢融进了糙米里头,张寡妇又忙活了起来,张嘴就带上了吆喝,“越散越好啊!”
杨秀秀、王大嘴、李大丫这会儿站在最前头,张寡妇顺手就往她们手里塞了一个锅铲,她们仨也挺乐意,自己上了手,之后在家试的时候心里才更有数。
听说能出五斤干饭,其他人在后面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要不是这会儿握着锅铲的这几个都不好惹,估计他们都恨不得上手自己去搅一搅呢。
虽然不能亲自感受,但是也不妨碍她们嚷嚷,看到第二道水灌进去,杀猪匠的媳妇杨金凤从后头挤过来,腕子上的银镯子抖得哗啦响:“加这么多水?那还能出干饭?”
她身子敦实,这一挤就撞在案板上,缝里卡着的麸皮渣都被抖出来了一些,看着像一个个黑乎乎的痂。
张寡妇看了她一眼,又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才没好气地开口道:“人家是专家,当然跟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