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死匈奴听不懂现代汉语,以为闻棠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到胡言乱语了。虽然十分笃定汉人这次袭击的结果必定大败,但他现在看到汉人还是心里冒火,当即抽出腰间马鞭朝闻棠身上狠狠地抽了几下。
刚遇一劫,又来一难,取经的那个唐三藏都没闻棠这样命运多舛。
几鞭子下来,闻棠身上火辣辣地疼,本就单薄的毡衣抽得更加破烂,冷风一吹,魂儿都快飘出身体了。
闻棠感觉自己好像要进入到走马灯阶段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株累邪,制造出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却又很快在即将对视时低下头,以免激发出他更多的怒气。
“真是个贱骨头的汉人,就该被我们草原人踩在脚底下,你们的皇帝也天生就要低我们单于一寸……”
他指的是当年孝文皇帝给匈奴的书信通常以一尺一寸的木牍书写。可老上单于却用一尺二寸的木牍给皇帝回信,恰好在尺寸上比汉朝长了一寸,封印和印鉴也更加宏大,就连措辞上都充分表现出了对于汉朝的轻视和倨傲。
当然这些都是汉朝休养生息时的忍让之策,到了今上时期,根本不会回匈奴单于的信件,并派使者交流改成派数万骑兵交流,来和匈奴进行“友好”访问。
闻棠根本不知道他嘴里的什么一寸一尺是什么意思,她的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将头垂得更低,来隐藏自己那双充满恨意的眼。
她永远不会忘记记忆中的那天,匈奴大军侵扰朔方,闻父闻母带着原身在慌乱中逃命,他们拼尽全力,跑到五脏六腑仿佛炸掉,原身觉得自己已经跑得很快了,可却依旧没有匈奴人的箭矢快。
自从被东武侯家丞打残了腿后,闻父的腿脚一直没好利索,所以他的步子最先停住,随即瞳孔涣散,在失去意识之前拼尽全力将原身推开:“棠棠,快跑。”
原身第一次对一件东西有那么深刻的印象,插到阿父身上的那只箭矢,箭杆是桦树制作的,尾部用黑鹰的羽毛来装饰。
她想去看一看射死阿父的凶手,可还未来得及回头,闻母便抓住她的手继续奔跑,战争是十分残忍的,根本不会给人道别的机会。
只是最后也没跑出去,闪着寒光的长刀一闪而过,划过闻母的脖颈。
这次她看清了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的长相。
凶手的面貌逐渐和眼前人重合。
她想冲上去,想和株累邪拼命,可这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彼此实力天壤之别,闻棠身上连把锋利的匕首都没有,就这样贸然地冲上去无异于去送死。
越到紧急关头,闻棠就越说服自己一定要冷静,她用卑微的语气向累株邪求饶,落在闻棠身上的鞭子果然停了,不过不是消失,而是转移到旁边另一位奴隶身上。
那位奴隶要比闻棠幸运一些,只挨了几下打,并非株累邪良心发现,而是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株累邪且渠。”一道略显苍老但却威严的男声传来,将他的暴行打断,“再过一月便是龙城大会,莫要将这些祭祀用的奴隶崽子们打死了。”
这位老翁的年龄已经很老了,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下颌处并无须髯,一双锐而狭长的眼中闪着不符合他年纪的精光。同样是匈奴打扮,身上穿戴的饰品看起来累株邪更加华贵,可从外貌来看,他竟然是个标准的汉人长相。
株累邪心想打死便打死,反正等过些日子打败汉人的军队后还会抓来新的奴隶补充,对他们匈奴人来讲,这些奴隶就像春天的牧草一样,割过一茬明年还会有新的一茬。
不过想到这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和名望要比自己高上许多,最终还是悻悻地收回长鞭。
为表重视,累株邪亲自上前迎接。
哪知这老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稍微停留片刻后,便立刻板起了脸,训斥道:“这些汉人的缯絮丝绸有什么好的,但凡驰骋于草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