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端着装满了脏衣服的木盆走来。
女孩原本勾着嘴角,两靥的酒窝喜滋滋的,见到宁萱儿哭丧着一张脸,马上觉察到不对,神情一滞。
宁萱儿嘴巴一撇,见到好友,心中的委屈马上涌了出来:“月见……”
月见匆忙将木盆放下,蹲在宁萱儿身旁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捧了起来。
她眉心拧起,看了一眼宁萱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月见瞥见宁萱儿唇畔和眼角都泛着薄红,大抵猜测出了些什么:“表小姐院里的哪个丫头?”
宁萱儿嗫嚅着:“绣荷。”
月见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只默默将宁萱儿面前的木盆抢了过来:“你这手先养着吧,我替你将这衣服洗了。”
宁萱儿看着月见的背影,鼻尖又是一酸,吸了吸鼻子靠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抱着双膝道:“月见,你可真好。”
“打住,下次你还要帮我洗回来的。”月见扬了扬眉,却没抬眼,只专心干着手中的活。
宁萱儿垂下鸦睫,笑了笑便没再出声。
已是傍晚时分,她看着时不时坠入浣花溪中,被潺潺流水裹着的飞花落红,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月见少见她这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得偏过头去瞧她。
宁萱儿仍是抬着头望天,总是暖融融的嗓音带着些艰涩:“月见,为什么有些人生来便是奴婢呢?”
月见愣住。
“我十四岁那年,被我那便宜爹卖入谢府,当时领我进府的嬷嬷见到我二话不说,便给我改了个名字。”
宁萱儿放在膝上的手逐渐蜷起:“萱草……”
“凭什么?我明明有名字,我爹不给我取名,我娘去的早,我便自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随了娘的姓氏,我可喜欢了。”
“可就算是这样,一入了谢府,便要被改成一个花草的名字,像个物件似的整日被主子们呼来喝去,动辄就是打骂。”
宁萱儿看向月见,又大又圆的猫儿眼里婆娑含泪。
“我讨厌这个名字,我也想做主子。”
月见瞪大双眼,不顾手上沾着水便忙不迭捂住了宁萱儿的嘴。
“说什么呢!当心这话被有心人听起,又要编排你了。”
宁萱儿皱着眉,将月见的手扯开:“我不怕别人编排。”
“谁没有欲望?有野心又有什么不对!哪怕千万人唾骂我,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他们,我就是想做主子,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宁萱儿说着说着,原本愁云惨淡的面庞愈发眉飞色舞起来,仿若晕了层熙光,似那七月的骄阳烈焰,令见之者无不心生动容。
月见心惊肉跳地环顾了一遍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捂着心口如释重负道:“萱儿,你有想法是好事,可也得有机会实现呀。”
“你看我,梦想是做京城最大酒肆的老板娘,现在不也一穷二白的,只能给别人洗衣服么?”
“你的卖身契还在主母手上呢,如何一步登天呢。”
宁萱儿怔住,眉眼又耷拉下来。
“等等……”月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挑起宁萱儿的下巴,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又娇又媚,还因着这圆圆的眼睛带着几分憨态,确实是十分惹人怜爱。
她看的久了,宁萱儿便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怎…怎么了?”
月见脸上绽开笑容,神情有些揶揄:“这幅让那些讨厌你的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相貌,不就是你的本钱么?”
“我们府里头成年的那四个少爷,个个青年才俊,若你能被其中哪一个看上了,不就能咸鱼翻身了?”
宁萱儿眸光从顿住,到渐渐颤动摇晃,而后整个人被喜色包裹住,几乎要蹦起来。
她不由得捧住月见的脸,欣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月见,你可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