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皱眉道:
“毓曾闻冯公开学堂,广授子弟,有教无类,甚至曾发下宏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现在两军数十万将士对峙,每死伤一人,则是一家一户有丧父失子之痛。”
“更别说父母子女在后方,还要承担徭役赋税之重,难道这就是冯公所说的,为生民立命吗?”
冯大司马闻言,却是哈哈一笑,然后问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卢公一个问题:卢公可知,后汉在未起战乱前,天下有多少丁口?”
卢毓皱眉,思索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我记是有六千万余?”
“准确地说,在官府的户籍里,最多时记有六千五百万余。到灵帝光和七年时,亦有五千五百万,也就是那一年,黄巾开始作乱,至今已有数十几载矣。”
说着,冯大司马又问道:
“待天下三分时,卢公可知,官府所记户籍人丁总计有多少?”
“多少?”
“依我估算,最多不会超过八百万!”
卢毓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冯公又如何知晓?”
他不是不相信这个数据,毕竟这数十年战乱以来,“白骨曝野”“十室九空”并不是虚话。
他怀疑的是冯某人是怎么得到这个数据的。
毕竟三国鼎立,户籍人丁乃是机密,冯某人又怎么知道魏吴两国的数据?
冯大司马轻笑一下:
“这有何难?当时大汉曾核算过蜀地人口,不足百万,而军士则有十二万上下。”
“军士与丁口之比甚至不到十比一,另外两国想来也差不多。就算是按十比一计,吴国丁口最多不会超过两百万。”
“而你们,当有五百万上下。三方加起来,不是八百万是什么?”
人口不能直接知道,但三国各有多少兵力,估算个大概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后世有黑子拿人口与军士的比例来黑诸葛老妖是穷兵黩武,也不知道他们是没算过魏吴两国的军民比例,还是故意避而不谈。
事实上,战事紧张的时候,三国的军民比例就算有差别,也差不了多少,基本都是在九到十。
卢毓闻言,冷汗终于忍不住地汵汵而下。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眼前这个粗野武将除了诗文,还是一位算学大师。
甚至开创了闻所未闻的算学领域。
冯大司马可不管卢毓在想什么,他双手撑着案几,缓缓道:
“卢公,从五千五百万到八百万,且不说像你们这些世家大族隐藏了多少人口,但数十年战乱死了多少百姓,你能算得出来?”
卢毓脸色大变,不敢回答。
冯大司马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直接起身,绕过案几,步步逼近:
“卢公口口声声说是为百姓生民而来,那你可知所效忠的伪魏所谓的武帝曹操,曾屠过多少城?死在其屠刀下的百姓有多少?”
卢毓浑身一震,不敢直视冯大司马的眼睛。
冯大司马“嗤”地冷笑,“我大汉昭烈皇帝当年南渡汉水至当阳,荆州百姓士吏扶老携幼相随者有十余万,此可谓仁义施而百姓从。”
“季汉以仁义立国,行王道,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今竟有屠城篡汉之贼在大汉王师面前言为生民立命,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是也!”
“我今日领兵至此,就是要平灭叛贼,兴复汉室,让仁义施于四海,为天下开太平!”
卢毓只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脸上,面皮又胀又紫。
只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冯某人。
我真傻,真的,我真的太傻……
明知道此人的巧言令色之名,居然还敢与此人作口舌之争……
若非还能想起司马太傅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