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顾行渊立在一旁的树影下,沉默地看着远处苍晏与沈念之并肩而行的背影,神情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长公主府外,车驾缓缓行至府前石阶。苍晏亲自送沈念之上车,一手负在身后,神色如常,只在她掀帘坐定之际,低声一句:“改日再见。”
沈念之靠在锦垫上,眼波斜斜扫过他,唇边一抹笑意未散,敛眸轻点头,却未作答,这还不到午时,或许是病刚痊愈,沈念之只觉得十分疲劳,招了招手,便让车夫赶回家。
回到府上,霜杏伺候着沈念之喝了暖身子的药睡下后,沈念之脑海中却浮现了白日里苍晏那被窗户遮去的半张脸,总感觉十分熟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这一觉沈念之一直睡到第二日申时,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她扭头正巧看见墨宝斋的盒子,眉头微微一蹙,面上有些不悦,她换来霜杏给她更衣后,便说着要出门。
此时天色将沉,落日的余辉映在她微敞的衣袖上,仿佛烧起一层淡淡的光。霜杏本想随行,却被她挥手遣回。
“你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自己出去逛逛,要办点事儿,你别多话。”
她踏过宽敞的青石道,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掩饰下的刀锋。
那日与宋临渊在宴会上同席而坐时的屈辱,始终压在她心中。她一向睚眦必报,只是当时碍于云间雪那宣纸才强忍。如今纸已到手,此时不扯他一层皮,真当她沈念之好欺?
不多时,她停在晋康坊尽头。坊间进去不远处,石门上书“墨宝斋”三字,楼阁檐角处挂着数盏琉璃灯,半是文雅,半是苍凉。
沈念之扶了扶肩上那件淡色披帛,手中拿着一根雕刻着暗纹的手杖,她轻握住杖头。然后大步进了店门,身后伙计连声劝阻,却没人敢真拦。
墨宝斋正堂摆着名家字画、孤品瓷器,匾额悬挂在顶,颇具世家风雅之气。掌柜见她气势汹汹而来,赶忙迎上前,小心试探:“沈娘子,可否先移步雅间?这里人多……”
她却已将那手杖顶端轻敲在白玉桌面,发出沉闷一响。眸光掠过堂中陈设,忽地哂笑一声,纵身坐到那方桌子上,二郎腿一翘,看似闲散,却带着逼人的狂意。
“老东西。”她一字一顿,唇边笑意尖锐,“去告诉你的主子宋临渊,他欠我一笔账,是时候收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