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月楹是跌跌撞撞闯回花韵阁的。
四肢发麻,胸闷气短,一张俏脸发白得紧。
她身后的春桃也没好到哪里去,搀她坐下的那双手都微颤着。
西厢墙角顶上的烟囱还涌着一波浓浓白烟,荣妈妈与秋雨都去了小厨房忙活,廊下伺候的二等婢女见主仆二人见了鬼似的受惊神情都有些讶然,只碍着不得窥探主子隐密,便又将脑袋低了下去。
寝屋的门被掩紧,春桃紧了紧心神,强迫自己哆嗦着开口:“......夫人,好多血。”
商月楹两片红唇复而抿成一条直线,而心内那根提了一日的另一条线,终是断成两截,断得干脆。
她呆立片刻,忽而歪了身子撑在妆台边缘,勉强逼迫自个坐稳。
他如何能顶着宋清时那张脸,荡一丝那样的笑,那般轻而易举就取了旁人的性命?
耳闻他手段狠戾,而今亲眼目睹,近乎天差地别。
尤其那双慢条斯理擦拭血迹的手。
那双手,从前抚摸她脖颈时也是那样轻柔,那样缓慢。
商月楹闭了闭眼,心中发怵,“春桃,别、别抖了,我也怕......”
嫁与他第一日,她被激得起疹子。
第二日,她被吓得如鹌鹑般躲在这房里。
叫她如何不恼他,如何不怨他,如何不惧他。
霎时,商月楹那少得可怜的窃喜消散得一干二净。
窗外响起脚步声,而后绮窗被屈指叩响,“出来。”
是薛瞻的声音。
商月楹睁大双目望一眼春桃,头晃得仿若拨浪鼓。
她小声央道:“快将他劝走!”
不待春桃作何反应,与商月楹仅一窗之隔的薛瞻好似没了耐性,疾行至门前便自顾推了门进来。
商月楹那慌张又失了血色的脸庞就这般落入薛瞻眼底。
他转眸看向春桃,意味不言而喻。
饶是春桃再不愿,也只得一步三回头退了出去。
门被叩紧,薛瞻立在门后没动,仍沉息着,视线牢牢落在她身上,而后,他启声,“......被吓到了?”
“我很好!”商月楹顺嘴答得飞快,暗自咬了半片唇,将脸撇开去,“不、不就是杀个人么,都督有权有势,这些不过家常便饭!”
快走罢,趁她如今尚能稳住,莫要叫她在他面前软下来。
可薛瞻瞧着能看穿她心思一般,双眸扫一眼被她掐皱的裙边,忽往前踏一步,“既不怕,为何避着我?”
商月楹浑身紧绷着,将自己绷成了轻轻一弹便粉碎的瓷器,瞧着坚固,却又脆弱极了。
见他作势要往这边来,慌神下,她连上半截身子都不自觉更往里靠,恨不能离他愈远愈好。
那脚步声徐徐,踏在屋内软毯上,落进她耳朵里,沉闷得紧,慌神得紧。
“哗啦——”
情急之下,商月楹陡然起身,桌上摆件被撞得落了一地,商月楹心一狠,伸手就往臂上挠。
“都督别过来!”她使了些劲,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半截手腕被她抓得红痕斑斑,仿若薛瞻再靠近半步,那腕间就能溢出血丝。
薛瞻果真停了下来。
眼下,薛瞻与商月楹不过七八步之隔。
他淡淡垂目,眼瞧着她为了躲他,不惜引他会错意,好叫他觉得,她过敏之症已到了他只要靠近就会加重的地步。
红痕刺目,薛瞻倏而忆起大婚当日,二人穿在身上的喜服,同样是红,那样的红,叫他步步靠近她,而如今这几线红,却叫他又退回原地。
半晌,薛瞻挪了视线,从怀里掏出傍晚时分魏郎中差人送来的药膏。
巴掌大的瓶罐被搁置在桌上,他淡声道:“今日事发突然,是我不对。”
话语一顿,他再望一眼商月楹腕间,语气平静:“你既提了分房而睡,自今日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