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宋临渊见状,似笑非笑地开口打断气氛:“顾大人若是也想坐在沈娘子身旁,不如我让个位?”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一出,顾行渊面色更沉,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步伐沉稳却透着隐隐怒气,竟连回应都懒得给。
沈念之望着他气恼离去的背影,微微扬起唇角,心情竟莫名好了几分。
正此时,宴厅中忽地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与轻呼,似有细流乍破,流音叮咚。
沈念之抬眸望去,只见厅堂中央,沈忆秋端坐在一架雕花古琴之前,十指纤纤,轻拢慢捻,琴音如山泉初涌,清澈灵动,婉转悠扬,在灯火与丝竹之间勾出一抹温婉如水的倩影,引得四座侧目,皆称好声不断。
她眼中神色未动,只懒懒扫过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
原书女主,果真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的焦点。清音一响,便得了全场赞赏。
柔顺、乖巧、娴静,天生会讨人欢心,也难怪话本子里的男人一个个都为她魂牵梦萦。
这么一想,她竟生出几分审美疲劳,世上这类“白月光”多得是,只便宜了这些满肚子春心的臭男人罢了。
宋临渊见状,眼眸微转,似察觉了什么,笑意忽深,突然扬声道:“今日沈家姐妹同席,实属难得,不如请两位各作一画,也让我们这些俗人沾沾才气,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宾客立刻笑着起哄:“妙极,正好才子佳人一堂,岂可错过?”
沈忆秋神情微怔,显然未曾料到此变,抬头望了宋临渊一眼,见他笑容温文、眼带鼓励,不由脸上一红,低声道:“若姐姐愿意,忆秋自然遵命献丑。”
众人目光齐齐转向沈念之,空气瞬间微凝。
沈念之眉梢轻挑,明艳眉眼间一丝不耐悄然滑过。若非她还有事仰仗宋临渊,早就懒得陪他们唱这出嫡庶姐妹争艳的戏码。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走到沈忆秋面前,语气轻松道:“画就画,谁怕谁?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我画得太好吓着你,可别哭鼻子。”
她话音刚落,四下顿时笑声一片,只觉这沈家大小姐口无遮拦,却也妙语如珠,倒叫人有些期待了。
不多时,下人已备好笔墨纸砚,于宴会中央设下画案。
沈忆秋落座之后,便微垂眼帘,握笔作画,姿态温婉恭顺,一笔一划间透着书香世家的细致与端方,引得一众公子哥儿投来赞赏目光,个别贵女露出嫉妒厌恶的神情。
而另一边,沈念之却懒得挪动半分,倚着雕花交椅微微仰身,双臂交叠抱胸,神色漫不经心。
她视线扫过纸案,眸中带着点毫不掩饰的倦意与不屑,唇角讥笑微挑,心里冷哼一声,要她为了几句夸赞,与别人争奇斗艳,他们也配?
过了许久,沈念之才懒洋洋地提笔,腕下一转,竟是在宣纸上信手勾勒,几笔下来,一只歪歪扭扭、五官错位的“老虎”赫然成形。
那模样不似虎,倒像一只喝醉酒后还打了两架的花猫,滑稽得紧,简直不忍直视。
周围众人一愣,随即便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最先笑出声的,是陆云深。
他本就憋着一肚子看热闹的心思,如今终于抓住机会,放肆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这是什么?老虎?沈娘子这画技,怕不是来逗大家开心的罢?”
沈念之闻声抬眼,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下一瞬,她站起身,手中毛笔仍蘸着浓墨未干,裙摆微动,脚步带风。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她已大步走到陆云深身前。
陆云深神色一滞,眼见她步步逼近,刚想后退一步,便见她毫不犹豫抬手,墨笔直直落在他脸上。
唰地一笔,干脆利落地在他俊脸上画了个大大的黑叉。
“沈念之,你疯了!”陆云深惊叫,满脸惊怒,一半是气,一半却是真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