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占友晚饭没吃几口,就垂头丧气地走进前门房子。
艾育梅正在炕头给双棒儿孩子喂汤米,招呼他坐在炕梢,问道:“老秦叔,咋一脸不高兴呢,遇到啥事儿了?”秦占友说:“我跟六指儿出问题了,她家人合伙挤兑我,我在她那儿呆不下去了。白二熊翻脸了,让我卷铺盖走人呢!”黄士魁问:“你这些年也没少贴帮他们,咋会这么对你呢?”秦占友往炕里挪挪身子,摇摇头说:“别提了,一提就上火。当初白六指招我这个套股子,就是图意我的贴补。说实话,我这些年没少搭。当初把我招他家,还是白二熊帮着搬的行李卷。那几年他们对我还行,那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家孩子都还小,不顶事儿。他白二熊家孩子多、负担重,多亏我这些年贴帮,不然都不知道咋挺过来。现在不同了,那几个孩子有的都顶硬了,看不上我了。他们想把我撵走都有挺长时间了,最近总挤兑我。今天白二熊把脸子一沉,跟我摊牌,说了退股子的狠话。”
艾育梅劝说:“人家招你,为的就是拉帮孩子,你贴补人家,那是人家养家糊口的筹码。你在人家只局限于干活,说话不硬气,能将就这些年也算够意思了。现如今人家孩子翅膀硬了,和你闹不和了,踹你也正常,这是早晚的事儿。老秦叔哇,我说话不怕你不高兴,退就退吧,当套股子本身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再说这世上哪有当一辈子套股子的!既然人家摊牌,你再赖着也没趣儿,毕竟你和白六指儿不是正式夫妻。”秦占友耷拉着脑袋说:“我如果就这么走了,不白混了吗?”艾育梅问:“那你还想咋样呢?”
秦占友闷哧了一会儿,终于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我要劈犊子!”黄士魁一笑:“扯呢,劈一个也不一定跟你一心。”秦占友很固执地说:“那也劈。当初都说好的,退股子就劈犊子。不劈一个当混混眼,我就亏大了。”艾育梅问:“他家男孩女孩一群,想劈哪个?”秦占友说:“劈就劈老疙瘩,老白子是我的种。”艾育梅哦了一声:“你认准嘛?”秦占友一口咬定:“肯定是,只有他长的像我。”黄士魁说:“如果老白子真是你的,那你也没白付出。”
秦占友抬起头说:“这事儿我自己办不了,需要动个说客人。魁子你可得帮帮叔。”黄士魁爽快地说:“行,我出面给你当说客,帮你坐清这事儿,不用立字据也准成。如果把老疙瘩要回来,就让他随你姓,管你叫爹,也算后继有人。”
“我听说你们要把老秦叔撵出去?”黄士魁到了白二熊家,把一帮孩子暂时撵到外屋,开门见山地抛出这一句。白二熊见了队长,内心本来就有几分惧怕,见媳妇低头不语,看了看挤在屋门十字棂玻璃后的几张脸面,啜喏道:“孩子们跟他不和,撵他这也是孩子们的意见。”黄士魁说:“我今天来,不是替老秦叔兴师问罪来的,是让你们好合好散的。这么些年,他一个光棍子贴帮你们,也出了不少苦力,现在离开你们家,就他这岁数也不可能再说媳妇了,将来老了指望谁呢?他本人其实不愿意退出,硬让他退出他得听从,不过,当初他进这个家的时候曾有约定,要退股子应遵从民间老规矩。那老规矩你们懂吧?”
白二熊点头说:“懂。那是不成文的规矩,孩子不管是谁的种,最多劈半数,多了不行。”秦占友忙说:“我不多劈,就劈一个。”白二熊见媳妇不反驳,就说:“劈一个呀,那好说。除了白耗子、小莠子,剩下小剂子、小羔子、老白子,想要哪个?”秦占友说:“我要小子。”白六指儿看了秦占友一眼,终于吐口:“你把老白子领走吧,羔子给我留着养老。”一听这话,秦占友喜的直点头:“行行行,我就领老白子。”
白六指儿让白二熊把老儿子叫进里屋,告诉他今天分家,把他送给了秦占友,从今天开始,就到秦家生活,并让他当场管秦占友叫爹,老白子却不肯。几个大孩子纷纷恳求母亲别把老白子送走,白六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