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多难听!”“咋地?你隔着障子撩骚,我还得给你唱一个呗?”“我在安排工作,让潘桃上公社去学习。”“你甭解释,你一撅尾巴摇干啥谁不知道!”鬼子漏往自家院子拐,还回头大声嘱咐潘桃:“明一早就上公社报到,别去晚了。”姚锦冠一边拔发叶葱一边嘟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潘桃从红原公社回到长青大队正是黄昏时分,听见大喇叭里传出《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没回家就直接去了大队部。进了大门,穿过门厅,拐进有些阴暗的走廊,拉开办公室屋门,见空无一人,就直接进了狭窄的套间广播室。黑胶唱片擎着放唱针缓缓旋转,大喇叭传出的歌声唱得正酣。鬼子漏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头在地桌上随音乐叩打着节拍。感觉有人进来,他回头看见花格粉上衣和白衬衫的大翻领,再一细看是潘桃时,急忙收了二郎腿,转身站起来:“学完了?”潘桃把辫梢甩到脑后,点点头说:“学会了,明天可以教了。”鬼子漏连连说好,看着潘桃红扑扑的脸蛋,咽了一下口水:“那,那我一会儿就通知。”见潘桃转身要走,忙说:“等等。”潘桃回头问:“还有事儿么?”鬼子漏“呃呃”两声说:“县里要开妇女代表大会了,我想推荐你。”潘桃“哦”了一声,刚要出屋,鬼子漏一把拉住了她:“让我稀罕稀罕,我亏待不了你……”潘桃慌乱地说:“二老狠要知道,他能要你命啊!”鬼子漏嬉皮笑脸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黑胶唱片还在缓缓旋转,放唱针划到破损处,大喇叭传出几声怪异的杂音。金小手走到里屋门口,刚要推门进去,隐约听见里面有异样的动静,愣了一下,马上就缓过了神儿,悄悄退了出去。来到大队部外面,只见老神树下,姚老美教一群孩子唱童谣,那是一首《掏灰耙》谜语:头顶四方四,当官不识字,走进红门楼,竟办糊涂事。潘桃回到自家,黄士清正戴着一顶绿色的帽子乐呵呵地照大镜子。潘桃上外屋锅里用笊篱捞过水大碴子剩饭,黄士清跟在屁股后显摆道:“你看,往上边看,我有啥变化?”潘桃看了一眼:“能有啥变化,不就是一顶帽子嘛,瞧把你臭美的!”黄士清问:“这帽子是冲二鳖要的,要了好几回才给我,看带不带劲?”潘桃头不抬眼不睁,拖着长音敷衍道:“带劲!”黄士清问:“精不精神?”潘桃有拉长声调说:“精神!”见黄士清乐呵呵地出了房门,潘桃往锅沿子上一磕笊篱,呲牙怒目地骂道:“戴个绿帽子,还挺能臭显呢!”晚饭后,钱五铢正在外屋锅台前洗碗,见鬼子漏走进来,愣了一下,说道:“从打你当上大主任就成了大忙人了,忙得连老妈都懒得看了!”鬼子漏一笑:“看你说的,咋还学会挑理见怪了呢!”钱五铢忽然不着头尾地跟他说:“我说话你记着,自己手里有窝头,就别老惦记别人碗里的肉。别到头来,别人的肉你没吃消停,自己的窝头也弄没了……”鬼子漏观察母亲的表情,怀疑母亲这是拿话点他,应了两声,就急忙走了。他回大队部找到老叔金小手,偷偷问他:“你是不是跟我妈说啥了。”金小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我有日子没上东头了。你那事儿,我跟谁牙口逢都没欠。”鬼子漏皱起眉头:“那怪了,我妈咋提醒我呢,说我见女人就迈不动步,总好摸摸搜搜。还说别惦记别人碗里的肉,世上馋人的东西多了,但很难都吃到嘴里。”金小手说:“那是你妈看出啥了,或者听到啥风言风语了。不过,你妈说的对,你真得收敛收敛了。”县里来了宣传队,神神秘秘地找大小队干部和一些群众谈话,主要是调查班子情况。吃晚饭的时候,艾育梅往顶子碗里的小米饭夹了一丝蒜茄子,刮去了顶子脸腮上的几个饭粒,对黄士魁说:“听说宣传队找人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