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他刁难我们支农学生!踢他,就是要教训教训他!”说着把一个细嘴瓶子隔着柜台活动挡板递过去:“三叔,打瓶清酱。”站在柜台里的三喜子接过细嘴瓶子,错开酱油缸盖,把小漏斗从缸沿上摘下,将漏嘴插进瓶口,一边用提斗往里倒酱油一边说道:“香芪呀,冤冤相报何时了呢!”黄香芪很不自在,解释说:“三叔,大哥,你们别再说了。当时我就是想着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我根本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黄香芪提着酱油瓶出了虚掩的双合木板门,碰得门外的铁拴“哗啦”一声。黄士魁叹气自语:“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狠的劲儿,把人家灯笼挂都踢废了!”三喜子说:“也没有深仇大恨,咋能下死手呢!”金碧辉煌的座钟买回来,放到了条琴上。黄士魁上了劲儿,对了点儿,一拨那钟摆,便晃动起来。他合上座钟门,回头问媳妇:“漂亮不?”艾育梅欣喜地点点头:“挺好的。”黄士魁细听那“滴答滴答”声:“一听见指针走着的声音,好像听见了时间在流逝。”这话引发了艾育梅的一番感慨:“那钟表的指针,因为背后有那么一股劲儿驱动着,所以才不停地向前轮转;我们人生的指针,是被内心一股希望的力量驱使着,不停歇地绕着日子轮转。”黄士魁回味片刻,夸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呀!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又是一年春回大地杏树花开,各生产队组织社员种大田,扶犁破垄、刨坑点种,一片繁忙景象。春耕接近尾声的时候,鬼子漏接到公社通知,让大队选派文艺骨干去参加舞蹈培训。他一边低头寻思事儿一边踏着落日的余晖往自家胡同走,忽然传来一阵悠扬放浪的歌声:北风哪个吹,雪花哪个飘……一张挂在木篱笆上的蜘蛛网摇摇欲坠,在微风里像秋千样轻轻飘摆。鬼子漏目光越过篱笆墙,只见潘桃在自家园子备完一条垄,拄着镐把立在杏树盛开的花枝下歇气儿,时有花瓣随微风飘零。他一见到标致的女人就挪不动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不愿离开,捏着公鸭嗓故意撩话:“哎呀,唱的真带劲,人往这花枝下一站,简直太美了!”潘桃装没听见,另起一垄沟,用镐头往垄台上提土。鬼子漏说:“就是这唱词不合时宜,应该这么唱——”说着,勒细了公鸭嗓音改了词唱起来:春风那个吹,杏花那个飘……潘桃妩媚一笑,轻轻把一缕垂下的秀发抿到耳畔去。鬼子漏一时迷离,往障子边凑时,一头撞上那张蜘蛛网,在脸上胡捋几下,气急败坏地挥手扯断了连网的长丝,骂道:“妈的,瞎蜘蛛,织网也看不准地场。”潘桃笑话道:“你那眼睛是白长了,那么大的蜘蛛网也看不到。”鬼子漏有几分尴尬,忙说起内心的打算来:“哎,潘桃,才接到公社通知,要求成立宣传队,派骨干去公社学习跳舞。我打算派你去,不知你乐意不?”潘桃问:“为啥选我?”鬼子漏说:“你爱扭爱唱,适合。”潘桃说:“没这么简单吧?”鬼子漏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公鸭嗓说:“就是心里总惦寻你呗,你说我不把这好事儿给你还能给谁?”潘桃抹搭一眼说:“你看,那一肚花花肠子露了吧!”鬼子漏耍贫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潘桃说:“你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就不怕?”鬼子漏嘻笑一声:“我怕?我堂堂个大主任我怕啥?”潘桃忽然扭头望向胡同口说:“好像二老狠回来了!”吓得鬼子漏扭身就走。潘桃捂着嘴“呵呵呵”笑起来,鬼子漏回身寻望,根本就没有黄士清的影子,这才明白是被潘桃捉弄了,一边指点着一边窘笑道:“你你,你故意看我笑话。”潘桃揶揄道:“人都说鬼怕恶人,可让我见识了。就你那小胆儿,还说自己是堂堂大主任呢!”姚锦冠从自家屋里出来,上园子里掐发叶葱,见他俩隔着篱笆说笑,十分不悦,冲鬼子漏嚷嚷起来。“死鬼,看你那贱嗖嗖的样儿,你是不是见着母的就迈不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