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来莺一副恹恹不欢的样子:“二哥呀,说话直巴棱登的,这是还生我气哪?”凑过来,认真地给黄士清道歉,“上次的事儿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二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黄士清“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这地场太脏,可别弄脏了妹子的身子?”说完继续用力干活,泥板子挥动时与泥墙摩擦发出欻欻声。
来莺见黄四亮回头看她,就一边往胡同拖动脚步一边用头示意他跟过去。黄四亮犹豫一下,扎撒这两只泥手,跟着来莺往胡同南端走。黄士魁、黄士清和老憨都直腰往胡同里寻看,老憨吵吵:“别扬了二正的,天阴的邪乎,撒楞干活吧。”
来莺走到胡同口,停下脚步,听黄四亮跟了上来,轻声软语地问:“你心里到底有我没我?”黄四亮甩了甩手上的泥,忙表白说:“有,绝对有。”来莺又问:“那你家老婶咋说你相中了来燕呢?”黄四亮说:“那是我妈的主意。”
天色忽然有些暗淡,一大块乌云翻卷着移压过来,风吹得树木“呜呜”作响。在大山墙边,潘桃望了望胡同口单独说话的两个人,说道:“这活干得囫囵半片,就跟来莺嘀咕去了,可都刚订完婚,这会儿来找到底要做啥?”黄士清说笑:“他们是同学,能做啥?还能把四亮勾跑了不成!”
“哪可没个准!谁也诶钻谁心看去。”潘桃叨咕着,忽然听见东西院中间的篱笆隔墙有动静,见鬼子漏正色眯眯地往这边窥视,就狠狠地瞪了一眼。姚锦冠到院子里从晾衣绳上往屋里取衣物,冲鬼子漏嚷嚷:“死鬼,在那卖啥呆?又见到啥新鲜活物啦?抹个墙有啥好看的?要来雨了知不知道,不能往屋里帮我拿拿东西呀,一天天像个甩手掌柜的似的,有没有个正溜儿!”鬼子漏这才悻悻地走回院子里去,把晾衣绳上剩下的几件衣服拽进怀里,跟着媳妇回屋时还恋恋不舍地往西院这边望了望。
胡同口,来莺还在和黄四亮嘀咕:
“这样行不行?你说句痛快话?”
“容我再好好想想,看能不能不走这步。”
“若是等你想好了,兴许黄瓜菜都凉了。”
黄四亮勾了头,不作声。这时,传来黄士魁的声音:“天要下,兄弟几个都煞腰儿干啊,就剩这点活抓紧干完好收工。”老憨也喊:“四亮——你看都啥前儿了,快煞愣的,别耽误事儿。”黄四亮急忙应声:“来了来了。”来莺抬头望天:“天要下雨了,我得走了。行了,一不做二不休,就按我说的道走。”黄四亮咽口唾液,点点头说:“嗯,我听你的。”来莺满意地笑了,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远远的滚来一阵沉沉的雷声,一大片饱含着雨水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地上起了风,摇得大门街前的小叶青杨枫枫作响。黄士魁、黄士清、黄四亮收拾完干活的家把什,钻进房门。老憨说:“紧着赶活,总算抹完了。”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下冒了烟儿的雨头迅速地扫过村子,扑打着窗子,房檐上垂下一道水晶珠帘。屋里,黄士魁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黄四亮:“来莺这老远从戗子来找你,好像有啥事儿。”黄四亮躲开大哥的眼神:“没,没啥事儿,就是闲溜达,她说闻老千那边准备差不多了,看看我这边准备咋样了。”潘桃说道:“这会儿来莺在半道上,肯定挨浇了。”黄四亮望着窗外的雨水不言语,黄士清却一时高兴起来:“再下大点儿,浇她个落汤鸡。”
数日后,黄士清搬家,黄士魁派秦占友赶马车给拉两趟,忙活一上午才搬利索。鬼子漏午间回家,瞧见西院搬家,与黄士清打声招呼,刚要回屋,忽听一声唱曲悠扬浪荡,目光越过篱笆隔墙顺着胡同寻声望去,潘桃正扭晃着腰条走向院子: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潘桃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加快脚步拐进院里。鬼子漏把那左右扭晃的腰条盯了半天,直到潘桃进了房门才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