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画面很美好,日光也很明亮,连带着呼呼的山风都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唯一不太好的,是刚从云团上坐起来的岑和光。他有点受不了,用灵力从储物袋里快速找了把吃灰八百年的折扇,哗啦一下抖开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用力“啧”一声控诉:“两位朋友,这么突然的事情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也在场,不然避开一点呢!”两个人还是谁都没理他。
展月蝉连眉毛都没抬,而唐游川,他一方面仰着头虔诚而专注地扮演着一个被亲吻的小狗角色,另一方面本命剑自己出鞘,唰一下飞到岑和光的面前,开始乒乒乓乓地揍他这个不知道自己长眼走远点的人。一一太坏了,这两个人对岑和光都太坏了。以至于他后来每每回想到这一天时,偶尔会发出和虞彻同频的问题:展月蝉到底为什么会和唐游1川在一起啊?真谈上了啊?不是开个玩笑、不是逢场作戏、不是玩玩而已地真谈上了啊?
展月蝉又不缺爱,不缺天赋,不缺机缘,随着修为的上升,现在连修炼资源都逐渐不再缺少了,那她又是被唐游川身上的什么东西所打动的呢?后来加入了这个小团体中的虞彻没完全想通,岑和光也没完全想通。她们两个人谈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恋爱,从金丹期一直谈到了元婴期。唐游川甚至都开始思考起了结侣大典的事情,反复地犹豫到底是在元婴期就办,还是等到了化神期再办。
岑和光怀疑他可能连当天的灵肴菜谱都在偷偷拟了。谁还能想到这个人在许久之前的幼年时期曾经傻傻地说自己以后长大了要修无情道,当个冷酷无情且帅的剑修呢?如果可以,岑和光希望才五六岁的唐游川可以跨越时空"呸"一口现在的唐游川。但情到浓时,她们又分开了。
就像在一起时的毫无征兆那样,她们分开得同样无声无息。就像一滴水重新坠入流动的河中,只是眨眼,便被吞没不见,好似它从来都没有跃出过水面。
为什么呢?
唐游川并没有告诉岑和光,他变得比遇到展月蝉之前更加沉默,似乎是在极短的时间中做出了极艰难的决定,而这个决定让他舍弃了一些又得到了一些,最终痛苦地走上了另一条他原本已经放弃了的道路。“没有为什么啊。“展月蝉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一定要说的话只是不太适合吧,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得好。她对虞彻说,也对岑和光说:“虽然我觉得不会,但如果你们因为这个觉得难受,或者觉得没法面对我和唐游川,也可以和我不再见面的,我都可以。”她们两个人,那天其实只是掉进了一个问心谷里而已,却最终得到了必须分道扬镳的答案。
就这样松开了手。
“我要做一些事情。”
展月蝉坚定地说:“我必须要做一些事情。”哪怕再坏,再艰难,伤害再多人,她都要去做到一些事情。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什么,就应当接受舍弃另一些东西的宿命。展月蝉很早就想好了。
成为世俗意义上的反派没关系,做世俗意义上的坏事也可以,辜负世俗意义上不可辜负的一颗真心也都行。
她可以,她接受,她愿意舍去这些。
她是要回家的。
她是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回家的。
哪怕唐游川离开了她,哪怕虞彻对她立起了刀,哪怕要暂时与魔修为伍,哪怕要去利用一个尚且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小后辈的感情。再不择手段都行,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但是付出了那么多,那么竭尽全力地伸出手,最后还是落得一个空。真是狼狈啊。
与那对性情极端的兄弟同归于尽前,展月蝉无视了识海中残存系统的尖锐警报声。如果那些警报有实体,大约已经拥挤地占满了她整个识海。她没停手,她想好了,就算必须要死,她也不会放过这个东西。她根本没想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