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真是没白去。
云柯尹正跟着陛下祝酒词饮下一杯佳酿,瞧见旁边眼神耷拉的奚景弈,不由心中纳罕。
这位仁兄当初在鹿鸣山与自己同吃同住,虽修行上不太上道,人倒是热情得很,知晓自己是长安人士,此次进京需远赴皇城,特地相邀同住奚府。不过这好朋友怎么从刚才起就有点心不在焉。他用手肘碰了碰奚景弈:“奚兄,怎的见你不甚高兴呀。”奚景弈另一旁坐着身穿交花轻粉襦裙的奚子卿,闻言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她这个好哥哥,平生一副热心肠,见长姐方才那一遭,可不就是愁上加愁,忧断心肠,生怕惹出什么祸端来。
她轻嗤一声,如今长姐做了高门冢妇,还需要他们这些平头小民为之忧愁吗?
修士人群中男女老少皆有,很好地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奚子卿瞥了眼上座表情冰冷的玉宁公主,见公主眼神似乎在殿中寻找什么,心下警惕,当即顾不得旁的许多,她拉了拉奚景弈的衣袖,露出一个和婉的微笑:“哥哥,这桑落酒性烈,我喝了有些许不适,且容妹妹去更衣歇息片刻再来。”奚景弈本还在纠结要如何回答云柯尹的问题,闻言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忙摆摆手:“你快去你快去。”
奚子卿站起身微一行礼,借着人群的遮挡侧身快步走出殿外。宴席仍在继续。
陛下此番肉眼可见心情甚好,毫不拘束出席之人,甚至自己也与皇后娘娘对饮起了桑落酒。席中气氛越发融治,朝臣推杯换盏言谈甚欢,宁池意也被坐席旁侧的同科进士敬了杯酒。
觥筹宴席交错间,宁池意握着酒盏的手微顿。是,谁在看他?
宁池意作为世家公子,出行当然会被人看,倾慕的女子眼神闪着柔光,嫉妒的旁众眼带恨意,而那些已经被收拾一通的人眼里更多的是惧意。宁池意从不畏惧,也从不介意被人看。
看者皆有目的,一览无余之下他只需一点一点拆解即可。但今天在曲江庭中的被看,似乎只是为了看。他皱起眉,看他,作甚。
看宁小公子作甚?自然是看少年郎青春貌美咯。奚叶举杯饮尽新换的梅子酒,眉眼弯弯。
旁边谢春庭松开握紧她的手指,转为捏住她幕篱下通红的脸,观察片刻有些不满:“奚叶,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了么?奚叶抚上自己被热气蒸腾的脸颊,好像是哦。她脸色酡红,娇憨可爱,舌头都有些捋不直:“可……可能是……殿下,我要去更衣…眼见她似乎醉得厉害,谢春庭看了看高台之上喝得欢畅的父皇不由拧了拧眉,一个眼神示意,姜芽急忙扶着奚叶行礼缓缓退出庭院。殿外微风吹拂,奚叶站直身子,眼神清明,哪还有一丝醉意。她目光悠远,注视着不远处,声音轻柔似水:“姜芽,你守在这里。”姜芽问都没问,喏喏应声。
奚叶往前迈步,裙裾逶迤,身姿若细柳,忽地停住脚步。见一角粉色衣裙小心翼翼隐在高大廊柱后,她微微一笑。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