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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儿,在恨我。
头顶的夜幕突然如山般倾轧到她身上,穿堂夜风卷着落叶“哗啦啦”地扑到脚下,鲜红长指甲轻轻按下鼓起的白色裙摆,红衬着白,在昏暗的夜里像一道道噬人的血迹。
这个女儿,怕是不能留了。
次日一早,云棠懒懒地不想起身,青丝满白枕,脸颊肌肤如瓷,一双杏眼呆呆地看着床顶的仙鹤团花纹样雕刻。
心中怅然若失,这种感觉不像那日面对母妃时的失望,而是种绵长、钝刀般的失落。
“公主醒了?”听雨双手撩起纱帐,束拢置于金钩之上,“太子爷刚还让人来传话,公主若是醒了,请您过去一道用早膳。”
“不去了,”云棠起身走到窗边,暖暖的晨光照了进来,是个雨过天晴的好天气,“我想自己吃。”
听雨颇为意外,公主一向很黏太子爷,昨日都还一道用了早膳、午膳、晚膳。
顺着公主的眸光看过去,今日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来啊。
“就说我还在睡懒觉。”
昨日她在殿外听到太子哥哥与皇后娘娘的争执,才知道他有个极爱重的人,江山社稷在前,都丝毫不愿意退缩。
但这么一个人,她竟一点都不知道,枉她自诩是太子哥哥无话不谈的人。
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难道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会不会是下江南认识的?他只是没来得及讲。
听闻江南多美人,也不是不可能,但若论美貌,谁能好看得过华姐姐。
还挺想华姐姐当这个皇嫂,只可惜她是中书令的女儿。
而且,华姐姐看上了小侯爷。
啧。
美人的眼光有时候总是令人费解。
昨日她用尽手段和力气,都没能从小侯爷嘴里套出他俩的渊源。
“哟,用早膳哪。”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侯爷吊儿郎当,手里欠欠地甩着院里刚掐来的一串紫藤。
“正好我想再吃点,听雨,上碗筷。”他往八仙桌旁大马金刀地一坐,眼睛笑眯眯地,心情好地不得了。
云棠忽然想到小侯爷也有个哥哥,十分殷勤地给他舀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粳米。
“你哥哥娶妻了吗?”
“娶了啊,不过我没能回去道喜,去年他们进京,我瞧见了,啧啧啧,”他双手捧着碗,在渺渺白气里感慨,“我哥真是好福气。”
“哥哥成婚后,你会觉得他和你不如从前亲近了吗?”
“人都是要成婚的,哥哥有人陪就很好了,以后我也要成婚的。”
“可能会变得亲疏有别,但是哥哥就是哥哥,血缘关系、兄弟之情总是在的。”
云棠咬着银筷,眼睛眨也不眨,真是一叶障目。
从昨晚起就生发出来的不舒服突然就如云雾顿开,虽然我不是太子哥哥最重要的人,但还是会有她的位置。
血缘亲情是与生俱来的,这不会变。
“小侯爷,我觉得华姐姐瞧上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云棠发自真心地感慨,给他夹了一筷子自己最喜欢吃的山海兜。
小侯爷受宠若惊,摸着自己的脖子道:“你昨儿可不是这样说的,恨不得伸手掐死我。”
“做人就是要日日新的,我已经不是昨日的我。”
”你今日怎么说话这么奇怪?”
“我早晨睡醒,有了一个念头,以后不能太依赖太子哥哥。”
“这又是哪一出?”
云棠却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也不再与他多说。
小侯爷蹭了一顿早膳,临走时神神秘秘地贴在她旁边,小声说:“下月初三,华儿想和你见一面。”
云棠那莫名的占有欲下意识跑了出来,“是单只有我,还是你也在?”
“这我能缺席?!”
她短暂沉默了下,提醒自己要习惯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