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侯爷走后,云棠拉了拉太子的袖子,“哥哥,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太子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衣摆,有种自然的亲昵。
目光自手臂而上,越过圆润的肩膀与修长柔韧的脖颈,他将视线定格在云棠粉白的面颊上。
他第一次见云棠,是她十岁回京那年,从马车里跳下来一个小小的、瘦瘦的小姑娘,她也是这般拉着自己的衣摆。
只是那时候是怯生生的,圆圆的眼睛长在过于瘦弱的脸上,显得尤其大而无辜。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那时他点了点头,从此开启了长达六年的兄妹关系。
可现在的他,看着这张已经充盈的、明媚的面庞,一天比一天后悔。
哥哥,这个称呼,看似亲密却隔绝了一切亲密可能。
若早知有今日,就不该把人找回来,可不去找,又怎么有今日的缘分。
这是个死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把这个身份去掉?
云棠瞧他黑眸如星,盯着自己的脸看,下意识摸了摸,没有沾上脏东西啊。
“哥哥?”
太子回神,看向她困惑的双眸,抬手将她被风吹到唇边的碎发别到而后,“什么奇怪?”
两人迎着暖风,并肩而走,夏初的落日有些刺眼,她将团扇遮在额角,“贺开霁,很奇怪。”
“方才他说,他仰慕我,可我并未与他有来往,这仰慕从何而来?”
“他与崔昭然似是有情,却在我面前全盘推翻,男子的仰慕情爱都是如此淡薄吗?”
太子垂眸看她,默然不语。
她将自己视作可依赖的哥哥,才会将这少女心思讲予他听。
但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折磨,他既为这份信赖而喜悦,也因这信赖而难过。
“阿棠喜欢他吗?”
云棠沉默了,什么叫喜欢,什么样的情感才算得上喜欢。
她想到了崔昭然看向贺开霁时泛红的双眼,那样的感情叫喜欢吗?
她沉默得越久,太子的心就越按捺不住,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需要考虑,不需要犹疑的问题。
她考虑,她犹疑,就代表她对贺开霁存了心思。
“阿棠。”太子沉声如金石。
“哥哥喜欢过什么人吗?”
太子眸色一闪,骤然停下脚步,这句话像是一记闷雷突然响到他心上,掩于袖中的双手指尖都在发麻。
他转头看向太液池,湖水轻轻荡漾,岸边杨柳飘动如烟。
春和景明,但他的所爱却见不得光,吹不得风。
云棠察觉他未跟上来,转身走了回去,“哥哥?”
“有,”太子看着那一池吹皱的春水,“男子的仰慕从不会是空穴来风,若有人如此对你说,定是有所图谋。”
哦吼!
哥哥竟然有仰慕之人!
她捂着嘴,眨巴眨巴眼睛上下打量,活像第一天认识他般,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
“是谁?我见过吗?谁家女儿?”
太子仔细甄别她的目光,想在其中搜刮出一点点其他的、他期待的意味,但显然,浓浓的全是八卦。
他径自往前走,“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
这是害羞了?
云棠偷笑了几声,灵巧地抬脚追上去。
哥哥竟有如此痛脚,这谁能忍得住不多加调侃?
“哥哥,那要到什么时候啊,不会等到我都嫁给贺开霁了,你的时候还没到吧?”
太子本就一腔心绪难平,看她轻松模样更是恼火,如小时候般熟稔地拧着她的耳垂往前走。
“哎呀,哎呀,哥哥快放手,”云棠偏着头,抓着他的手腕,“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不能...”
两人谈笑的声音散在风里,身影也慢慢消失在紫藤长廊下。
贺开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