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到空气在收拢,空间像胃一样在吞他。
“遁影在短。”
他再次尝试闪入虚空,却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整个人被弹出,重重摔在地上。
四具血傀已经逼近,衣袖沾着血的姐姐俯下身,
手指抚上他的脸。
“母亲会爱你。”她没有嘴唇,只剩下两排牙。
夜弥注视着这一幕,怨火在她眼里燃得极亮。
她伸出双手,像拥抱:“家越来越完整了。”
她在笑,笑得温柔,笑得象一个终于拥有家的女人。
整座屋子都在回她的笑。
咒宅在扩张。
榻榻米的花纹成螺旋,墙壁向内塌陷。
谨言抬头,只剩一条狭长的缝隙透出灯光。
“该死,我可不想一辈子留在这恶心的屋子里。”他冷汗直落,
心脏跳得太快,听起来象有人在敲门。
“孩子,”夜弥轻声说,声音柔到几乎温情,
“回家吧。”
那一刻,连空气都凝成母体的子宫。
谨言终于意识到——
这屋不是陷阱。
这屋,是她自己。
空气开始凝固。
萧谨言站在榻榻米中央,四周的墙在往内挪。
“咔——咔——”纸门的轨道发出咬合声。
门缝正一点点变窄,光线被挤压成细针,最后连针也折断。
榻榻米的缝隙鼓起,像活物在呼吸。
天花板缓慢下压,灯笼的绳索悬垂下来,触到了他的头发。
那不是麻绳,是头发。
空气变得黏稠,他一呼吸,冷气就象液体灌进喉咙。
脚踝被拽住——是俊雄。
孩子仰着头,灰白的脸离他不足三寸。
他笑,嘴角却一直往两边裂。
谨言抽剑,想要遁影,却发现影动不了。
不是空间被锁,而是时间。
“他咬住的是我的时间”
每动一步,身躯都更重。
影在地上被拉成细长的丝,像某种被啃咬的胶体。
他抬脚,影也抬脚;他放下,影不放下。
他还在动,却感觉世界已经不动了。
外面,夜弥静静看着佐伯之屋的木门合拢。
屋顶的血色符阵在她的掌心里流转,她的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慈祥。
“每一个孩子都该有床。”她低声。
她的视线通过门,似乎正看着屋内。
木门“咔哒”一声——只剩一道缝。
屋内的俊雄松开谨言的脚,爬上天花板,伏在梁上。
“喵——”
第三声猫叫响起,短促而尖锐。
“七十二秒到了。”
夜弥的声音象是从屋顶传进来,又象是从耳骨里爬出来。
“回家吧,孩子。”
谨言抬头。
那一刻,天花板的灯泡碎裂,万千黑发从裂口倾泻而下。
他看见自己在那层光里——
瞳孔深处,闪过一抹不同的反光。
像镜面。
像倒影的世界。
但他没有动。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垂下,肩头微微一抖。
门“咔——”地一声,关上了一半。
世界也合上了一半。
屋在长,镜在亮;
母在笑,子在哭。
若此夜不死,必有人破门。
——《黄泉门侧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