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神院家,及在下的孙女,必当为殿下尽忠。”
这番话落下,所有人都听到的是赤裸的忠心。
可在他心底,却有另一种声音,压抑、低沉、无形,却灼烧得胸口发痛。
御神院的血已经流干了。
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不是为了信条的存续,而只是因为安倍晴久想要推演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成百上千的子弟,被命令走进副本、走进杀机,走进八尺夫人之口,白白成为“祭品”,被用来试探命运之主的锋芒。
这一切,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很清楚,这种怒意若是泄露哪怕一丝,御神院剩下的血脉,就会立刻被连根拔起。
所以他把这种愤恨,生生裹进最狂热的忠诚外壳里。
晴久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
“你的忠诚,我知。”
他的话音很轻,象是赏赐,又象是提醒。
随即话锋骤沉:“但你的孙女,是我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你该理解我的安排。”
幸隆的目光在这一刻,短暂地一凝,象是一道锋芒要从古井里溢出。
可仅仅只是一瞬。
他拢袖而拜,声音低沉,却毫无破绽:“臣明白。一切为阴阳师之荣光。”
他的身影象是将自己彻底埋进祭坛,既无疑问,也无尤豫。
他转身告退,步伐稳健,沉着如铁。
唯有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指节嵌入掌心,象要把骨头碾碎,才能把胸口那口血压下去。
晴久重新举盏,粉帐之后,艺伎的袖影在灯火下摇曳如花,笑容依旧,温柔得近乎荒诞。
外界的轰鸣顺着院墙传来,像绕不开的潮水,既遥远又压在耳膜上,让人心悸。
“开始合围吧。”
晴久轻声一语,仿佛说的是一场歌舞的尾声。
“我们不是围攻铁塔,我们围的是人。”
鼓点应声转长拍,花影在灯火里骤然更艳。
风,却在这一刻,更冷了。
社后回廊阴影里,脚步声渐止。
御神院幸隆背靠朱柱,缓缓弯下腰,手死死按住腹部。
“咯——”
胸腔深处传来仿佛骨骼摩擦的声响。
剧痛如刀,从体腔里一点点向外爬行,灼烧着他的神经,逼得冷汗大颗滑落。
衣襟微启。
腹部鼓动,一只狐狸状的人面瘤浮现出来。
它的五官模糊,却能看清裂开的狞笑,血色血管如藤蔓一样延伸开来,盘踞在皮下,脉动起伏。
每一次呼吸,那张人面似在“吐息”,象一只活着的狐妖,正寄生于他的血肉。
幸隆低下头,粗重呼吸,声音沙哑如砂砾:“还差一会儿。”
他的话轻微,听不出是对自己说,还是在回应那腹中的狐瘤。
亦或,是在对一个早已不在的亡魂呢喃。
远处铁塔的爆光映亮他的面庞。
老人的眼里没有涟漪,没有尤豫,只有一道笔直的线,仿佛被漫长的家法和血誓生生磨刻进去。
信奈,对不起。
他在心里吐出这一句话。
为了御神院的存续,只能牺牲你。
他缓缓收拢衣襟,将那狰狞的脸重新藏入布料之下,象是掩住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罪。
指尖最后从腹上的狐瘤上划过,动作轻得象抚平某个古老的誓言。
朱墙之上,狐影一闪而没,象是笑,又象是舔舐着他的灵魂。
老人抬眼,稳住身形,重新挺直背脊。
下一步踏出时,脚步声再无迟疑,整个人仿佛已将疼痛深埋在血脉最深处。
风,从铁塔的方向扑面而来。
它带着血气的腥味,夹杂金属燃烧的铁锈味,象是战场的呼吸提前涌入。
幸隆闭了闭眼,眼角褶皱加深。
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