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茶后,尚书夫人身边的婢女过来,轻声把谢月昭唤了回去。尚盈盈唇角慢慢押平,末后实在坐不住,便寻个由头,朝前面禀告道:“娘亲,女儿觉着殿里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儿。”嘉毅王妃扭身儿一瞧,见尚盈盈脸蛋儿确有些发白,也没多想。只当是小孩子家在殿里拘得久,便要闹不自在。
“去吧,让穗儿跟着你。"王妃颔首应允,又细细叮嘱,“就在这左近儿吹吹风,莫要走远。”
“是,女儿知道。”
见娘亲答应得痛快,尚盈盈如蒙大赦,立马带上穗儿,逃也似的离开后殿。这麟趾殿外头,虽说没了殿里拘谨,可廊下来来往往的夫人小姐们也不少。一个个巧笑倩兮,见了面儿总得寒暄几句。尚盈盈见状,忙领着穗儿,专拣那游廊偏僻的岔道儿拐。倒不是她拿乔,实在是那份儿失落酸楚,像是把她扔进滚油里熬煎,叫她连扯个笑脸儿的力气者都使不出来。这会儿心里头正如乱麻一般,哪里还有心思强颜欢笑?尚盈盈自小便常随祖母进宫请安,早将这一片逛得熟悉。这七拐八绕的,倒还真叫她寻着个清静地界儿。
可等她心神儿稍稍定了定,抬眼一瞧,竟自个儿也认不出来,这是走到了哪一处去?
只见眼前竞是一大片开得如火如荼的杜鹃花,红彤彤、紫英英的,花团锦簇,烧得人眼眶发烫。
这壁杜鹃花开得太炽烈,衬得她心里的那点儿灰败愈发明显。尚盈盈叹了口气儿,正打算循着原路回去呢,却听见那密密匝匝的花叶后头,传来个女子说话的声儿:
“端王可过去了?”
尚盈盈忽地一掀眼帘,她本不是不打算听壁角儿的,可“端王"两个字儿,像是精怪念咒,勾着她半步都挪动不得。
见穗儿瞪大眼睛,尚盈盈忙竖起手指示意她别出声儿,自个儿则屏息凝神,侧耳细听。
花丛那头,很快便有人回禀道:“娘娘放心,事儿都办妥了。宣王身边的小太监来传话儿,说是已经把端王约了过去。”“奴婢接着信儿,便立马打发云萝那小蹄子去万福殿进香。外头还派了小忠子守着,保管万无一失。等会儿咱们只管陪万岁爷过去,这事儿就算成了。”话音刚落,轻蔑笑声顿时传来。起先问话的那名女子,又含糊不清地哂道:“……贵妃早就人老珠黄,偏仗着膝下有俩儿子,万岁爷和太后都颇给她脸面。等会子没了端王这倚仗,她合该挪挪窝儿,赶紧给本宫腾地方。”尚盈盈听到这儿,陡然间记起来,这声音分明是宫里的熙嫔娘娘。虽隔着花丛听不大真切,但尚盈盈心心思玲珑,略一思忖便将此事拼凑出几分。熙嫔如今得宠,便想取代贵妃?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要算计贵妃,顺便把端王也给捎带进去。
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宫女的名儿,又是和表叔凑到一块几……尚盈盈简直不敢想下去。
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也顾不得旁的,立马拉起穗儿,轻手蹑足地扭身儿溜走。直至回到廊子上,再次遇见谈笑风生的夫人们,尚盈盈这才敢大声喘气,只道应当是没被逮住。
“穗儿,你悄悄去前殿打探一圈儿。若是端王爷还在殿上,便赶紧传话儿让他出来。"尚盈盈压低声音,急急吩咐道。穗儿素来机灵,一听这话音儿,立马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她不敢耽搁,忙不迭应了声“是",便提起裙摆,一溜烟儿混到前头去。尚盈盈自个儿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末后又捏着帕子强自镇定下来,坐去廊子里头,还忍不住直揪花叶。
好在不多时,穗儿探得信儿,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见她是自个儿回来的,尚盈盈心中顿时发沉。穗儿神情紧绷,凑到尚盈盈耳边回禀,果然是个坏消息:“县主,奴婢使银子问过前殿伺候的小内侍,他说宣王爷和端王爷……眼下都不在殿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