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
她竞然在这个吻里沉溺了一瞬,在模糊的意识里,把另一个人的影子投映在他的身上。
意识昏沉间,耳边突然传来宜宁公主漫不经心地嗤笑,“韫知,这样一个爬上过无数女人床的小人,你难道不嫌脏吗?”“把他这样的人当作怀序,只是折辱了自己。”姚韫知猛地睁开眼,似是骤然从梦境中惊醒。她一把推开任九思,眼中含着汹涌的怒意。“夫人一一"任九思嗓音低哑,带着刚刚亲吻过后的余韵,“小人…可才开口,就被姚韫知不留情面地打断,“你给我闭嘴!”任九思指腹抹过姚韫知染在他唇上的口脂,似是在回味。姚韫知怒极,抬起手背用力擦了一把嘴唇,眼中满是憎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小人当然知道。”
任九思唇角绽开笑意。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道:“小人是在讨夫人欢喜。”姚韫知默然不语。
任九思抬起手,指尖似有若无地滑过她的鬓发,含笑地问道:“小人这张脸有没有让夫人有一种和故人重温旧梦的感觉?”他本以为姚韫知会像往常痛斥他无耻,抑或是愤然转头就走。却不想,姚韫知只是抬起头望着他,眼眶泛红,呼吸微微发颤,声音堵在喉间,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他要连这层伤口都要被撕开?
她就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人,明明早已低头,却仍然要被一寸寸剥开她的伪装,将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东西翻出来,任人随意践踏、玩弄。见姚韫知真的落了泪,任九思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他侧首看着她,语气关切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姚韫知不说话。
他又问:“夫人这般气恼是因为小人冒昧亲了夫人,还是因为小人让你想起了你的老情人…”
“你不要跟我提他!”
她猛地开口打断他,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带着尖锐的颤意,甚至有些失控。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她的脸色苍白,眼底翻涌着隐忍太久的痛楚,像是积雪压枝,终于到了承受不住的临界点,下一秒就会断裂崩塌。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提他!”
她死死盯着任九思,牙关紧咬,像是在极力克制不让自己更加失态。任九思怔了怔。
他没有想到姚韫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承认,适才几次三番在她面前提起言怀序,的确是怀了些恶意报复的心思。
他想要看到姚韫知的脸上因为心虚,而出现诸如窘迫、慌乱、愧疚的神情。可当姚韫知真的被她的话语刺痛,眼睫覆在微红的眼眶之上,轻轻地颤动时,他的语气无端软了下去。
“对不住,"任九思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不好。夫人若是不喜欢,我往后不提他就是了。”
姚韫知眼角还是湿漉漉的。
任九思在她跟前站了许久,胸口的烦闷越发浓重。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夜深露重,寒意透进衣襟,他抬手理了理袖口,云淡风轻道:“夫人早些休息,小人就先回去了。”
这一晚,不止一人彻夜难眠。
姚韫知自不必说。
这多日以来,她一直在被袭香的事情所扰。加之任九思种种试探,实在让她疲于应对。但她或许想不到。
今日这个盛气凌人的任九思也和她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个时辰睡不着觉,最后披衣起身,点燃了案上的烛火。屋里原是放了两张琴的。
一张是他自己的,就挂在墙上。
另一张是姚韫知的旧琴。
它被他仔仔细细地清理过,小心翼翼地放在琴案上。刚从刑部回来的时候,他就发觉,那张焦尾琴已经被姚韫知取走了。他本打算再问问姚韫知那张琴修补好了没有。可转念一想,那张琴已经破旧成了那般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