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托着玉嵌绿松石耳珰,为难地问她:“姑娘觉得哪个好?”
宫宴这样的场合,她自然希望姑娘能艳冠群芳,但她也素知王濯的性子,她就不是喜欢珠玉绫罗满身的人。
不抱希望地问了这句,王濯却手指一点那半斤重的硕大绿松石。“府里贵重些的都拿出来吧,今日有热闹看呢。”得了应许,雪时又捧了一条七十二块的白玉玦为她戴上,王濯将朝服冠冕都穿戴好,乘辇入宫赴宴。1
在北白马门前,她看到了多日未谋面的王漱。她与谢夫人同车而乘,因王景年正随扈天子视兵灞上,命妇不能私乘天子所赐的"安车”,只以一架青顶油缦的栈车入宫,在礼制之内,各种珠饰自不必说谢夫人坐在车内,从窗口遥遥看了这边一眼,并无要叫慢车架的意思。然而进宫的偏门只有一车宽,容不得两车并驾齐入,为王濯赶车的驺仆只得稍稍紧了绥。
两架马车齐齐停下来。
芸萱将宝相花缎的暖帘挑起来,谢夫人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说:“还未等到下月回门,竞在这里先见了大姑娘。”她拥着披风一圈墨狐领子,保养得宜的面上被霜雪激起薄红,浑然不似已生育过三个孩子的模样,显然王濯不在府中这段时日,气色都好了许多。王濯使了雪时去通传,安坐在车中淡淡开口:“夫人糊涂,我回门也是回李家的门,如何能见得到?"<_2
她有皇帝圣旨钦封的爵位在身,上拜帝后天地,下拜父母祠堂,见了公卿的内眷不必趋礼,王濯便没想着站起来与谢夫人说话。谢夫人脸白了一白,也是没想她竞这般托大。只是如今两架车并头争先,已是骑虎难下,她不得不再开口:“大姑娘,我终究算你半个长辈,便让我先吧。”
驺仆看不过眼,什么人也敢抢在王府前面进宫?当即一挥鞭驱车上前。没想到王濯竞抱着臂笑应道:“好啊!”
说罢,守宫门的司阍吏已得了雪时通传,一面疾传内侍引路,一面整肃衣冠迎出来。
“下官已奉命开掖门,请临洮君入内。”
正门左侧的掖门大开,羽林卫趋步相迎,谢夫人刚养回来的那点儿血色,在这时候褪了个干净。
礼制当头,她不得不携王漱却车行礼。1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绫罗绸缎上。<1
王濯没空再多看她一眼,让雪时坐进来,放下暖帘,令驺夫驱车。待那架王公用的喙车驶出一射之地,谢夫人才重新坐上马车,脸色阵青阵白:“你大姐姐如今是越发跋扈了,哪里还将王家放在眼里…她转头,用帕子擦拭王漱鬓边雪水:“也怪我,非要与她争先,若不然她也从偏门走了,还不必下车拜会。”
“大姐姐心比天高,哪里是母亲想让就肯罢休的?“想到前世她那样炙手可热,连父亲都得跪拜,王漱攥紧了身下的软垫,“且忍过这一时,待到来……”等王爷登上皇位……
“日后太庙门前,还不定是谁跪谁!”
谢夫人吓得慌忙去捂她的嘴:“这话也敢往外说!你即便气昏了头,也莫给自己惹祸上身!”
有了宫门前这一遭,宫宴上,谢夫人识趣地离王濯远远坐下,没再上赶着找不快。
大雪压枝,宫檐下一片白梅琼萼,映着宫墙上银霜晶莹的琉璃瓦,雪态冰姿,至高至洁。隐约听得远处太液池上船歌香杏,王濯抬眼看了一圈儿,在一片绮罗珠履中捕捉到云湄的身影。
两人目光一对上,庾夫人带云湄坐过来,笑着同她打趣:“王妃今时不同往日了,未得邀请,还不敢贸贸然上前叨扰,免得人说我沾小辈儿的光。”“婶娘说哪里话,即便没有父亲,婶娘也还是婶娘。"王濯引二人落座。庾夫人对云湄道:"你听听,也就她敢说这样狂的话。”云湄拎着及地的裙摆扑进王濯怀里,兴高采烈地说:“庾家表哥昨日来纳征了。”
王濯看她衣着打扮,都比从前鲜亮明艳许多,哪还有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