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母妃那里自然要酌情添一些,待去回了父皇,就来告诉谈大人。”正说话间,马车遽然急停。
高见琛在坐席上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到脑袋,谈墨立即挑帘去斥那车夫:“怎么赶的车!当心颠到一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落在顶盖上的雨霎时又急又密。
挑帘而望,雨中立了个鬼影似的人,玄青色长袍水光锂亮,泅湿的织金夔龙盘踞在肩胛,仿佛洗墨池中一枚岿然傲立的端砚,雨水剥洗出的冷厉无声无息汇入这个暮夜。
谈墨慌忙扶正了头上高山冠,拱手施礼:“参见七殿下。”高见琮自一丈外静静注视着二人。
“天色已晚,微臣急着为五殿下筹备聘礼,还望……“大雨如注,谈墨却额头冒汗,“还望七殿下行个方便,让微臣先行过去。”车夫听了这话,便打算催马上前,高见琮竞没有让道儿的意思。乌木剑鞘的需金吞口推出一寸雪亮剑光。
谈墨心心中不由得犯起嘀咕来。
给王家姑娘准备聘礼,是他一手操办的,自然知晓这其中几位殿下换来换去的纠葛。既然一个一个都互相谦让,为何又这时候反悔?他不敢问,更不敢想,为难地看了高见琛一眼。既然谈墨求助,高见琛亲下了马车,上前说情:“七弟,让谈大人先过去罢!”
晚来风急,瓢泼大雨中,高见琮依旧纹丝不动。他是如何走出寝宫?又为何站在这里?
他一概想不通。
只觉得脑海里霎时一空,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他该去王家找那位大小姐问个清楚,抑或将此事烂在心里,就当从未认识过凉州城里那个观音奴。不过是一位故人罢了。
人生如逆旅,行者无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相逢离散都是注定,他本不该强求。
可是父皇已经定了五皇子和她的婚事,送聘礼的鸿胪寺卿都在路上了!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站在这里,拦住了谈大人出宫的必经之路。他颔首:“五哥,谈大人。”
仍不让路。
高见琛的面色一沉,他与他都是皇子,自己已经好言劝过,对方仍苦苦相逼,可有将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过?
只是没等他发作,坐在车前的伴读却先嚷了起来:“七殿下与我家殿下平起平坐,我家殿下也素来敬您,难道就为了一个兰陵王不要的野女人,要跟我家殿下撕破脸破?!”
此话一出,高见琛大惊失色,要制止已来不及。高见琮手中的剑如白练跃出,横扫过去,毫不留情抽在那伴读一边脸上。“你敢打我!"伴读捂着脸,转头向五皇子哭诉,“我要回柔然!我要告诉父王去!”
自古贵人身边无白丁,那伴读是柔然王第十九子,被送入长安为质,凭着这份陪皇子读书的情谊,以后再不济也能封个伯爵做一做。更何况这是高见琛身边人,他即便不为自己开口,也得护短:“皇弟属实太过分!再如何,也不能打人啊!”
“我都要杀他了,为何不能打?“高见琮冷冷道,“宫闱之中,捕风捉影,乱嚼舌根。那是要嫁给你的人,你不肯为她说一句话,反而纵容身边人无中生有场人名声,黎夫人是这样教你做君子的?”
高见琮行事从来随心所欲,说到不开心处,连尊称一句兄长也欠奉。见他提起母妃,高见琛更加不能相让,否则不就是承认了黎夫人教子无方?“好,那便到父皇面前,分说个明白!”
惊雷滚地而来,摇动宫阙。
谢皇后身披素纱单衣,只来得及梳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匆匆穿过丹墀,两侧内侍宫婢伏跪如俑,人息轻微,气氛森寒。“陛下吩咐,娘娘来了直接进去。“段恭为她推开宣室殿的门。皇帝正将御案拍得砰砰响,两个儿子跪在地上,高见琮尤其惨,额角还有印玺砸过的血迹。
“臣妾来迟了。“谢枚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不动声色走到皇帝身边坐下,一面整理着天子的冕旒,一面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