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都袖手旁观，放任吕氏以一敌三——是因为她奶平时作恶多端，树敌颇多，不得人心?
还是……
陈青叶悄悄抬头看向站在堂屋前的陈鸣立——
这个面色严肃、颇有威严的族长任由自己的族人被屈辱地压在地上打，冷眼看着吕氏嘴被打肿，脸被抓花，头发被扯断……而他身后站着的陈鸣进，这个彻彻底底的懦夫，更是低着头缩着身子，任由嫁给他快四十年的老妻被人谩骂、殴打，连个屁都不敢放。吕氏的几个儿子——
她爹陈盛信，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吕氏被打，那麻木的神态和他以前被吕氏虐打时如出一辙。
唉!报应!
老二陈盛智，回避不看，低着头站在人群后继续给他大儿子上药，陈书平身上都是被圪针刺出的血道子，还有不少被吕氏用锄头打出的淤痕。
唉!报复!
老大陈盛义和老四陈盛学，这兄弟俩倒是想上前拉架，但被陈盛方伸手拦住。两人刚想推开陈盛方，却被陈鸣立狠狠地瞪了两眼，警告他俩老实呆着，别多管闲事。族长颇有压迫性的眼神一下子就将兄弟俩摁住了，抬起的脚步慢慢收回。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娘被人欺辱，陈盛义和陈盛学都忍不住面露悲愤，气得咬牙切齿，双手握拳，青筋毕露。
然而，族长的警告悬在头上，将两人死死困住，也明确地告诉众人——陈家自认理亏，陈家示弱，陈家任由周家泄愤，陈家求周家高抬贵手，陈家请周家不再追究。而吕氏，就是这个用来给周家赔罪和泄愤的工具——没教好陈丽娘都是吕氏这个亲娘的错，你们打，随便打，打到消气，打到心平气和。
这一刻，吕氏就是被陈家立起来的靶子，也是被陈家抛弃的出气筒。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陈青叶看着周围神色平静的陈家人，又看看被按在地上打得不断哀嚎的吕氏，突然觉得十分室息，她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了。这一瞬间，陈青叶觉得自己和被按在地上打的吕氏一样悲哀、一样无助。
眼看着周老太已经死死地掐住吕氏的脖子，发疯般狂吼：“你去死!替你那个烂心肝的闺女去死!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突然——“够了，把你娘拉起来。”
周老爹的声音冷淡且平静，对于吕氏来说却是福音、是天籁，对于陈青叶亦是。她看着周家的几个舅舅将他们的妻子和老娘拉开，只剩下躺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吕氏。
那一刻，陈青叶也终于得以喘息。
***
“陈老哥，对不住，见笑了。”周老爹皮笑肉不笑，对着陈鸣立冷淡开口。
陈鸣立呵呵两声，摆摆手，说道：“咱屋里坐，今儿个劳累一天了，一定得留这儿吃个饭。”说完，又冲张氏吩咐：“尽快把饭做好，顺便把那老母鸡给你弟媳炖上，让她醒来后喝点鸡汤补补身子。”张氏闻言赶紧应声，然后连忙进灶屋做饭。周老爹见状看了陈鸣立一眼，转身进了堂屋。
陈鸣立见周家人没有疑义，终于松了口气——他给的这个台阶周家人总算是接住了，不枉他在这儿陪了一天笑脸，磨了一天嘴皮子。难题已解，大患已去，陈鸣立心也不憋了，头也不疼了。但一转身，看到站在他身后装哑巴的陈鸣进，陈鸣立的火气腾得一下又起来了，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骂道：“窝囊废。”
陈青叶看着一派和气地坐在堂屋里的陈鸣立和周老爹，又看看被扶起来后依然在隔空对骂的吕氏和周老太，忽觉一阵寒凉钻入骨子里。女人们撒泼打滚撕破脸皮，男人们言笑晏晏高高在上。
这大概就是宗族的冠冕堂皇吧。
令人恶寒的冠冕堂皇。
***
张氏在清理鸡子。
陈青叶看着那只被割了脖流干了血的老母鸡，仿佛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周氏，又仿佛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