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士户的田地都是由佃客荫户耕种的,他们所缴纳的地租,是士户们维持奢侈生活的根本。
放籍的做法简直违逆天道。
江洄坐在首位,环视一圈,心里便有了数。“回宣抚使的话,下臣以为,要放籍,需先厘清。"谢逸上前道。他暗暗白了眼那几个面色不佳的官员,心下不屑,士户可养的荫户数量朝廷自有法度,江洄是要放籍罪臣的佃客,又没挖他们的肉,一个个兔死狐悲的模样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他接着道:"下臣在厘清户口的时候不免需要一一询问那些佃客,但他们时常不太配合。若只当他们是刁民,一味强压,未免酿成惨剧,所以下臣以为不如给他们点甜头尝尝,好让他们知晓究竟应该跟着谁,只是这样做还需钱粮的支持。”
“谢尚书郎所言有理,臣也如此设想。“闻侍郎赞同道,心下已安定了许多,“如今我等手上未有充足的钱粮,若要行此法,臣以为最好的办法是先抄了行刺的阙家。”
“这个办法好!"谢逸立刻接口道。
“大理寺呢?怎么说?"江洄未答,将目光落在了苏兰筠的身上。苏兰筠暗暗叹了口气,拱手施礼道:“回宣抚使的话,臣明日一早,便可备齐文书,前往阙宅。只是清点粮仓一事繁琐,臣想请傅小将军,以及谢尚书郎襄助一二。”
“极好。"江洄站了起来,堂中诸人也跟着他纷纷起身,“此事便交由苏少卿,少卿务必要保证,阙家粮仓中的谷物,可切实完整地为我们所用。”“是,下臣领命。"苏兰筠恭敬道。
印氏大宅。
坐北朝南的厅堂中,阳光只漫进些许,深处仍显得幽暗。听完管事的汇报后,拄拐而坐的印老家主睁开了眼:“蠢货!”烨都的消息至今未到,他早该发现有异才是,都怪那谭硕过于自信,说什么前朝后宫联动,万无一失,如今江洄不但没事,还获得了圣上如此信任,连傅锦程和苏兰筠都给他派来了,尚书台那里也增派了好几个有才干的官员。印同昌那个蠢货,竞然蠢到在苏兰筠面前主动认罪,幸好他对印家的事情一知半解,不至于被他们审出什么关键来。“如今看来,老夫当时的设想,还是太乐观了啊。"印老家主长了老人斑的脸,隐没在微凉的光影中。
那四家都已无用,被江洄彻底推平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原本他并不在意,反倒希望江洄把这几家都抄了,土地均分到那些小农户的手里,如此一来,只等江洄被逼走,整个右谷郡便是他的天下。
谁知竟然……
禀事的管事躬着身,没敢答话。
“不过不要紧。"印老家主很快调整了情绪,喉间浊音阵阵,他嘶哑笑道,“右谷郡毕竟是我的地盘,诸事繁琐,可没有这么容易厘清。”“家主,您预备怎么做?”
印老家主忽然笑开,管事也终于松了口气,小心探问道。“江洄的下一步必定是抄了阙家,"印老家主敛起了笑,阴沉道,“你去多找些人来,用火、用水、用老鼠,无论什么办法,将那阙宅的粮仓给糟蹋了就成,一仓发了芽或者烧成炭的粮食,我看那江洄该怎么办。”郡守府的牢房里。
郝大彪狼吞虎咽地吃掉了狱卒给他送来的两个大窝窝头。杂面里混了谷壳,有些喇嗓子,不过没事,他咕噜咕噜灌下大碗清水,这窝窝头做得可真扎实,嚼起来贼带劲,就是有点少,不够吃。正胡思乱想着,牢房外传来了响动。
谢逸嫌弃得捂住口鼻。
牢房里一股恶心的酸腐臭气,熏得他想吐。方才议完事,苏兰筠立即召集了大理寺的人手和他,商议抄阙家的细节。那厮不时要低声抱怨两句麻烦,但下达的指令清晰明了,勒令他必须在今晚前策反郝大彪。
田广进和娄长方也被关在这里,一天仅有六个窝窝头和一些清水,已经饿得瘦了两圈,萎靡在脏乱不堪的枯草上。
谢逸捂着口鼻,在郝大彪的牢房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