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吃了这么一颗定心丸,连日的焦灼淡了许多。
曾经讹诈过薛家的李衙内,也赶在皇帝的判令下达之前,抢先一步归还了他侵占薛家的宅邸和仆佣。
小花枝巷的那座三进宅院,是李衙内利用薛蟠的“逃犯”身份,从薛家手里讹去的,一旦闹大,必会牵连他的姐夫长安知府。
长安知府是忠顺王的人。
薛家那六个逃奴,最终就是由长安知府“抓捕”,移交给京兆府衙。
薛姨妈深恨李衙内郎舅俩“落井下石”,想要报官治李衙内一个“讹诈”的罪。
王子腾阻拦,原因却不肯细说。
薛姨妈忖度其中或另有隐情,只得罢了。
贾寰功成身退,埋头读书。
读得累了,就去画板前涂抹几笔作为消遣。
他要在初代荣国公“百岁寿诞”之前,画出百幅“名场面”,一比一复刻贾家先祖的“功劳簿”,再交给工部匠人雕版刊印,散给京中百姓传阅。
追思,缅怀,造势……
尽可能刹住贾家在下坡路上的颓势,能“止跌回升”就更好了。
贾寰连日忙碌,两耳不闻窗外事。
府中的八卦,多是从奶娘和赵姨娘口中听闻。
“葫芦案”已尘埃落定,薛姨妈母女并没有搬离贾家。
之前贾家逐客,是因为薛蟠有人命官司在身。
现在官司了结,贾家没了逐客的理由,但逐客的难堪场面抹不掉。
薛家母女若有更好的去处,不会继续赖在贾家“做客”。
放眼京城,最该收留她们母女的人是王家。
王家闭门不纳,任谁也看出了薛姨妈与娘家嫂子不睦。
王子腾这个胞兄,也一再远着薛姨妈,唯恐薛家的一连串麻烦牵扯到他这个“御前红人”。
这些时日以来,他对薛家虽有照拂,却也有限,距离感满满。
宝钗选秀,一选二选三选全部过关,最终结果还没出来。
她眼巴巴盼着自己能入选,但明眼人都知道她凉了。
她哥哥的人命官司,闹得满城风雨,连皇帝都被惊动。
她身为“凶犯”的胞妹,再怎么艳冠群芳、珍重芳姿,都得被汰落。
贾寰跟这位宝姐姐,只是名义上的“表亲”,中间隔着个王夫人,不便频繁往来。
日常见了面,只能各说几句虚套话,交浅言深会犯忌讳,甚至惹祸上身。
林黛玉那边,就没这层顾忌。
接连几个月,贾寰但有空闲,便会去一趟牟尼院,送些奇巧小玩意儿哄林黛玉开心,自己也能出府散散心。
这天他去王夫人院里请安。
薛姨妈也在,涕泪涟涟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贾寰叉手行礼毕,转身刚要离开,王夫人拦住了他,拿出一部经文让他帮着抄写——
“环哥儿你字写得好,把我新得的这部经文再抄一份,供在佛堂里。”
贾寰忍气答应了,坐在书案后一笔一划地抄写,心里十二分不情愿。
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除了浪费时间,别无用处。
他偶尔帮忙抄一次可以,但这两个月来,王夫人一而再再而三,时不时就揪住他抄经!
贾寰满腹闷气。
周瑞家的还在一旁作怪——
“三爷擅丹青,抄经的时候顺便帮太太画几副菩萨供着吧,积阴骘又有孝心……”
“周妈妈说笑了,我是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抄经礼佛有悖圣人教诲,丹青更是只能怡情,岂能用来佞佛?”
贾寰语气犀利。
周瑞家的反唇相讥:“三爷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