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寰用罢早膳, 去隔壁院里看薛姨妈。
她万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懊恼气苦,只是哭。
贾寰略劝了她几句, 转头问薛宝钗——
“报官了没有?”
“报了,琏二哥哥拿了姨丈的名帖, 去了五城兵马司,让官差挨家挨户排查逃奴。”
贾寰摇头:“你们发现的太晚了, 他们多半已经逃出城去。”
宝钗不以为然——
“都是些家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母亲已经让人传信回金陵,先拿下他们的老子娘,看看能不能把人引回来。”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这是宝钗的想法。
贾寰可不信这些刁奴会那么笨, 白放着老子娘在金陵给薛家当人质!
薛姨妈也担心,求了娘家嫂子用“军驿”帮忙传递书信。
三百里加急,远快过民递铺, 也快过逃奴的脚程。
五日之后,从金陵传回的消息很无语——
那些刁奴的老子娘,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信, 一窝蜂都跑了!
跑了!!
只剩下一家实心眼的,依旧呆在薛家祖宅,被薛蝌之父拿下拷问, 但一问三不知。
薛蝌之父大怒, 把这些逃奴的“三亲四眷”全部抓起来拷问。
有扛不住打的,便招了供。
说打从薛姨妈进了贾府,闹出了些风波, 那几个跟在薛蟠身边的小厮就惶惶不安,舍了银钱日日往家中递“太平信”。
六个人,六封信。
纵然有时会延迟,每日必能收到两三封的。
忽有两日断了音讯,他们的老子娘就猜到不妙,连夜逃了!
……
薛姨妈得了这个凶信,哭得眼圈红肿。
王夫人也恼了,让凤姐去查是谁走漏了消息!
那日小花厅中,贾母、贾政、王夫人、凤姐、李纨,薛家母女,贾寰,再加上各自的丫鬟婆子,人数不算少,排查起来却不难。
正经主子们身份尊贵,不会给“奴才秧子”传递消息。
主子们身边的大丫鬟自重身份,也不会冒着被打、被撵的风险做这种事。
薛家来荣国府的日子,毕竟太短了。
他们从金陵带来的那些家奴,人生地不熟,一时半刻的没机会攀上贾家得脸的奴才。
嫌疑最大的,是薛家母女身边的人——
同喜和莺儿。
莺儿是宝钗的丫鬟,是外头买来的,不是家生子,只有一个善园艺的老娘在薛家,其它没什么枝枝蔓蔓的亲戚。
同喜就不一样了。①
她是奴几辈的家生子。
逃走的小厮里,又有两个是她的远亲,一时心软传递消息是可能的,且她中途曾被薛姨妈打发回去取“葫芦案”的卷宗,顺道就能通风报信。
莺儿那晚则一直跟在宝钗身边,没有作案时间。
薛姨妈诘问同喜。
同喜矢口否认,说那日她取了案卷就返回荣庆堂,没跟任何人聊过闲话。
与她相熟的几个小丫鬟揭发,说她私底下对贾寰要重审“葫芦案”的事很不屑,也不信薛家会放着现成的安生日子不过,上赶着送薛蟠去衙门挨板子受审。
既然不会受审,那些参与殴斗的小厮就没麻烦,何须她去报信惹事?
不是她报信,那就是莺儿报信?
薛姨妈无法判断,又审莺儿。
莺儿哭天抹泪,赌咒发誓说她没做过“背主”的事。
她跟那些小厮非亲非故,他们是死是活,关她一个外头买来的小丫鬟什么事?
各有各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