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案”了结, 薛家母子自以为全身而退,从容入京。
致命的“后患”视而不见,还要拖着贾家一起“共沉沦”。
贾寰懒得再绕弯子, 一开口直刺要害, 诘问薛姨妈——
“当日薛氏族老连同地方上的乡老, 一起递保呈到官衙,给薛表兄报了病故的事, 姨妈事先知晓么?”
薛姨妈摇头——
“是新任的贾知府暗中调停, 让族中递了个‘暴病身亡’的保呈,借此避开官司, 免得冯家再来罗唣……”
“那姨妈可知道, 这一张保呈递到官衙, 薛表兄就是个‘死人’了?”
薛姨妈:……?
“案子报到刑部之时,薛大哥的户籍也要一并销除, 从此他就是个活着的死人,不能科举,不能捐官,不能订契, 不能缔亲——”
贾寰每说一句,薛姨妈的面色就僵了一分。
她的见识再怎么短浅, 毕竟是豪族的当家主母, 不缺常识。
贾寰说的这些,确是事实,但她自以为有应对之法——
薛蟠自幼就不肯读书,走不了科举这条路。
生意场上“订契”,有她这个母亲和得用的大管事们帮衬。
其它捐官、缔亲,都要几年之后。
那时官司已经淡了, 另想法子在鱼鳞册上补一个名字便是。
薛姨妈心里有了定盘星,脸上就不怎么惊惶。
贾寰看在眼里,只能评她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
凡事都不肯往最坏处想的人,最坏的往往就成了真。
如今的薛家,有好亲戚撑腰,无人敢算计。
来日“好亲戚”自身难保时,薛家立成砧板上的鱼肉。
薛蟠的“死人”身份,是薛家最大的软肋,必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没了薛蟠这个“独根孤种”,薛姨妈这一房就成了绝户,又坐拥‘百万之富’,财帛动人心,想吃薛家绝户的人不知凡几。
金陵薛氏“近水楼台”。
但凡有几个族亲起了歹心,麻烦就来了。
薛氏族人会起歹心嘛?
百分之百会啊!
贾寰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
尤其是跟“钱”、“权”有关的事。
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到薛宝钗眼里,忍不住出声分辩——
“我们这一房,不止我哥哥一个男丁,另有一个堂兄叫薛蝌,已经成年,人品雅正,从不趁人之危,叔父也还在世,还是薛氏的族长,有他们父子二人弹压,薛家其它那些庶支、旁支纵然有心,也无胆打我们长房一脉的主意!”
薛宝钗语气笃定,但没能说服贾寰。
她口中的“叔父”,便是薛宝琴的父亲。
红历十三年就病逝了,薛氏族长换人,薛氏长房一脉彻底式微。①
薛蝌在金陵待不住,刚出了父亲的孝期,就携妹入京投奔薛姨妈。
薛宝琴还“不在梅边在柳边”,疑似被梅翰林一家悔婚。
红历十六年她就“发嫁”入京,红历二十年也没能真的嫁出去。
这些变故,贾·穿书·寰知道,薛宝钗不知道。
小花厅内,气氛古怪。
贾寰看着一脸淡定的薛家母女,心中哂笑一声,不再说人命官司,转而说这“薛二老爷”——
“听闻他的夫人有痰症,他自己近年也多病痛,那么好远游的人,天下十停走了五六停的,四山五岳都逛遍了,如今却常年蛰居金陵老宅,再不外出了的?”
薛宝钗愣怔。
薛姨妈也惊了。
满堂的人都盯着贾寰看。
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