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唇冲出一句,填了他呼之欲出的怒火。
“若您不嫌奴婢今日寒酸碍眼,奴婢想摘了发上所有配饰。”
话毕,张越戈垂了下眼帘,叫人读不出情绪。
韩敬芸眼尖,把他眉梢上颜色渐缓的青灰色凸筋尽收眼底,细软白嫩的额间浮现一层薄汗。
就因为此等小事,他竟是要动怒!
张越戈抽搐着嘴角,鼻翼翳动,登时挥戈平息了大半怒意。
“寒酸,也碍眼。”
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她。
张越戈直立起身,行至她不远处,冷白的下颚棱角分明,接连不断地削着屋内若有若无的死寂。
“出去可别说你是我丞相府的人,我嫌丢人。”
“……奴婢知错。”
见他迈出门槛,楚玉瓷才彻底松下一口气。
韩映见她动作轻缓地摘着屈指可数的发饰,神情凝上复杂,不多时也抬腿出门了。
屋内,只剩下韩敬芸,以及她的贴身侍女云珠。
她依照规矩朝她行礼,正准备从危机四伏的房间内离去,却被韩敬芸一声暗笑勾住了裙角。
“楚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啊。”
楚玉瓷落下睫羽,不卑不亢:“韩小姐过奖。”
先有小翠断手,后有云嬷嬷一死,全府上下纵使是再不待见她,话里话外也提及不到她了。
——到底都还惜命。
那金丝玛瑙璎珞平日都还于库房中保存得好好的,屋内外皆有重兵把守,又怎么可能就说丢就丢了?
全府人心知肚明,这失窃,不过是他们丞相大人为给她立威而设下的一个幌子!
“仗着张大人的宠爱,楚大小姐怕是不日就能一脱奴婢身,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吧!”
韩敬芸逐步贴近她,以尖锐的指甲挑起她的下颚。
楚玉瓷安静地受着,言辞有条不紊。
“奴婢自诩处处不如您,为保日后平安,须得懂明哲保身之术才是。”
“楚大小姐一介下过狱的贱婢,就别再白日做梦了。”
她暗声警告,眼中满是不甘与屈辱。
“张大人高洁孤傲,举世无双,你可莫要脏了他!”
楚玉瓷无言地笑了,她无所畏惧地望着韩敬芸愠怒的脸蛋,挑拨地勾了下眉尾。
“就算不容韩小姐多言,奴婢也脏了他多次了。”
“你——”
韩敬芸气急,从小严格的教养拉回了她的一丝神智,没令她一个抬手打在她脸上。
她一个狠劲拨开了她的脑袋,楚玉瓷脸侧便留了两个指印。
“下次再敢这般挑衅我,我要你好看!”
“芸芸!”
韩映的呼唤声从门帘处传来,楚玉瓷不慌不忙地恭送她离开,唇角绽出一丝胜者的微笑。
珠帘前,僵住了身子的韩敬芸如芒在背,正承受着来自他眼底的嗜意。
他没走。
她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到了。
张越戈冷硬的目光在她身上降了片刻,而后又如捕猎的蛇一般,折向了她身后的楚玉瓷。
“还不过来?”
楚玉瓷应了一声,微弯的上半身矮于韩敬芸挺直的身影,却在气势上远远高过她。
擦肩而过的一刹,韩敬芸睇到了她身侧隐现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