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调昙拓往大明宫宿卫。昙拓心中不愿,奈何军令如山。谁知此后数日,上皇遇刺之事竟如从未发生一般,既无衙门追查,内外臣工更是三缄其口。昙拓心中疑惑,却又无可奈何,便常往太医孙济处打探些上皇的消息。孙太医只说上皇无碍,已能正常起居,只是精神不济,还需多加调养。
转眼冬去春来。这日,昙拓正在大明宫执宿,忽见内廷着了火般乱了起来,宦官宫女往来穿梭,执宿的内卫也增加了一倍。昙拓知道有事,便拉住一个相熟宦官问他。这宦官只压低声音说了句“上皇崩了”便急匆匆走了。昙拓吃了一惊,即刻便赶往了太极宫。谁知西内守备已被丞相府亲兵接管,昙拓纵有宫内出入腰牌,也无济于事。百官得信都陆续赶来,也被一一挡驾,便是几个皇子皇孙,没有博陆王李辅国手令,也难以出入。待灵堂置好,百官得以入内吊唁时,上皇已经入殓,竟无人得见遗容。昙拓见了这慌张的场面,又想起上皇遇刺之事,不免心生疑惑,第二日便独自到太医孙济的宅子寻他。谁知到了孙太医的宅子,却只有熬药老仆一人。问他时,他只道孙太医连夜被召进宫,天明方归,回来急匆匆收拾了包裹便出门了,现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昙拓更觉蹊跷,一面暗暗探访孙济下落,一面在宫中悄悄查访。
玄宗皇帝仙逝,照例国丧三十日,谁知不过半月,当今圣上也驾崩了。新皇登基,是为代宗。
又三十日,国丧期满,长安城重又热闹起来。
长安曲江池边有仰啸堂,乃是神都一等一的酒肆。这日,仰啸堂二楼被人包了下来,能将他一整层包下,这客人出手确实阔绰。
做东的名唤卫旷,乃长安城一等一的豪阔之士,生性爽直,专一结交名士豪侠,只因习惯往来于平康坊中寻花问柳,便得了个绰号叫做“探花郎”。卫探花善使长剑,拜在大将军裴旻门下。一手裴家将军剑法虽未入化境,却也是一流的高手,因此又被长安游侠尊为魁首。只因老友李泌辞官归隐,他特地在此摆宴送行。
今日陪坐的尽是往日旧友。靠窗一边坐着的便是昙拓,对面乃是卫旷的挚友李闲。昙拓上下手各空了一个座位,上手位显然是留给李泌的,这下手位留给的也是一位军官,乃是羽林将军,人称“射飞毛”的刘洪。他因何唤做“射飞毛?”只因此人射术精绝,便是乱风中飞舞的羽毛也能一射而中,便得了这个雅号。
此时,因李泌迟迟不到,卫旷与师弟刘逸便在厅堂舞剑助兴,消磨时光。二人都是裴旻门下弟子,一招一式极为熟悉。转眼三十招已过,卫旷一招落日照大旗,眼见刘逸手腕中剑,他却不闪不避反而向上一迎。卫旷害怕伤了他,只得将剑一收。谁知刘逸乘此机会,一招辕门射戟,出尘剑抵在了卫旷咽喉处。卫旷无奈地摇摇头,将冲霄剑一抛算是认输。卫旷之剑名唤“冲霄”;刘逸之剑名唤“出尘”,乃是二人花重金请内府工匠打造,虽非上古名兵,却也异常难得。昙拓不满道:“师兄弟较技,何必耍这心眼。”刘逸笑道:“若不使计,如能赢得了卫探花!”俯身将冲霄剑拾起,双手捧到了卫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