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是这种感觉。
针扎进皮肤，起初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酥麻，随着药液的注射，疼痛愈发明显，整个人像是被抛上云端后又重重落地，骤然的疼痛之后再无感觉。
闭上眼的那一刻，王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像是结束了一个荒诞的噩梦，迎来了最终的新生。
执行员看了眼仪器显示的数据，提笔在纸上记下：新元115年12月20日13时15分，被执行人员王聪心脏死亡。
心脏死亡后还要确定被执行人员脑死亡，于是他耐心地坐在一旁，严肃而安静地等待。
王聪却依旧保持着呼吸，只是无法说话，也动弹不得，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冷，越来越快，渐渐地失去意识。
他以为自己就这么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有个女子轻声细语地讲话，“怎么法则也会被bug强行更改？”
“柔姐，要投放蠕虫病毒毁灭程序吗？”
温和的女声沉默了好久才重新响起，“程序员不多了，试着调出运行数据，看看上一次是不是也有误差。”
像在冬日的阳光里睡了个长长的懒觉，身体疲倦却温暖，他缓缓睁开眼睛。
果然是冬阳，温暖而不至于炙热，懒洋洋地洒在半空，给这个腐臭的城中村笼上柔和的光芒。光是公平的，怜悯慈爱地吻上他的脸颊，身旁的臭水沟波光粼粼，像满池碎金。
死后，是到这个地方吗？
没有天堂，没有地狱，他回到了城中村，回到了那个丑恶的王家大院，门口那块大木头牌匾落在泥中，被虫蛀得坑坑洼洼，远处传来小学生的放学铃声。
隔壁邻居买完菜回家，塑料袋里的活鱼拼命乱跳，甩出几点带有腥味的脏水。
王聪眨了眨眼，管他呢，难不成是上天看他死得太容易了，要他再受点磨难。
他想流里流气地吹个口哨，然后喊上几个兄弟，穿上拖鞋老头衫，点几听啤酒和一大盘炒粉，一群人边吃边聊。
可是他动不了。
也许人死前真的会回首人生，他像个过客一样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或者说，像个观众。
尽管他无法操控躯体，但是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就是按照他的心意喜好行事，每日偷鸡摸狗打牌约架，偶尔不务正业地骗点小钱抽烟喝酒。
嘴馋的时候就趿拉着拖鞋去市场，买上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买完肉后还不忘顺走隔壁菜贩的一小把葱，然后哼着曲儿回家，让老妈给他炖香喷喷的红烧肉。
这个世界的他，明明是处于同样的出身和成长环境，却活得十分洒脱，甚至还谈了个恋爱。
和一个文静的乖乖女。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约架，祁源这头狼崽子出手狠得不得了，打得他嗷嗷直叫，跳起来抨击对手不讲武德。
对手冷哼一声，转转拳头扬长而去。
该死的祁源，不管是哪个世界都一样讨厌。
这个世界的他打不过又骂不过，就能一边龇牙咧嘴地怪叫着，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远处有个女孩哭着鼻子皱着脸跑来，他有心想躲，怎料刚挨完揍的身体实在不争气，被这女孩一撞就撞到了。
“诶呦我滴妈呀，你谋杀呢！”他一屁股跌落在地，老老实实地和不知道哪条没素质狗狗的排遗物亲密接触了一番，硬而碎的狗屎被他坐得稀烂。
他看了眼新洗的裤子，凶狠地想杀人。
“对，对不起......”女孩结结巴巴地说着，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慌张，偏她呆呆笨笨不知道赶紧跑路，反而从身上摸出一团皱巴巴的可能用过几次的纸巾递给他，“我这里......嗝儿......有纸......”
道上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