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吗?”
“不闹了。”我牵起父王干糙而布满皱纹的手,把它放在我的面颊旁,“外头已经落了好几天的雨了。”
“落雨了?”
“是啊,父王您都睡糊涂了,都听不到这雨声了。”
我在他的手掌中用指尖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这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也喜欢在母亲的手里写字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小孩子似乎都玩过这些。
我就这么慢慢写着,慢慢看着父王强撑的笑意渐渐淡去。
就在我一横一捺快要将最后一个字写完时,父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毫不留情地抽过手一巴掌扇我脸上。
啪。
干脆利落的声音在偌大的寝宫内回响。
父王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发抖:“逆、逆女——”
我转回头,脸上明明是火辣辣的疼,我却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父王您打小就疼我,满足长妤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怎、么、了?”
父王的脸憋得通红,我怀疑下一秒他就能被我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我遮上他的眼睛,内心平静得我都有些不敢相信。
“父王,您累了,先睡会吧。”
寝宫内的鎏金帷帐层层叠叠地合上,漫长的御阶和四季插屏像是通往一口盖上了盖的棺,谁人能知这棺椁中躺着什么机辛奥秘。
我这下彻底合上了东师国国主的眼睛。
我拉着盯着父王尸体恋恋不舍的小剑灵,没有立即离开寝宫,而是站在门前叫来了一位公公,道:“父王方才让我亲手撰了封御召,说是往后的宫中大权,不必再给太子殿下了。”
小剑灵在公公的身边飞了两圈,黑色的怨念在他的手中一进一出,最终点到了这位公公的眉心。
公公跪下身子,整个瞳孔瞬间变成了黑色。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老奴这就去吩咐。”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来到城楼之上。
从这里的城楼远眺,几乎可以将整个皇城都收入眼中。皇城中有一条护城河穿成而过,听说好像是叫“临安河”。中原地区有临安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临安河。
我问小剑灵:“这城中已经积攒了多少的邪祟和怨气了?”
他还是坐在栏杆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等笑得累了,他捂住自己的肚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多得二牛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八风剑灵朝外猛地张开自己的双手,眼底的血色交织着暴戾和张扬,这在一个外表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的脸上显得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好多——好多怨气!二牛最喜欢怨气啦!”
“仙月姐姐。”
他看向我,嘴角夸张地咧开:“把所有人都杀了喂给二牛好不好?二牛吃饱了就会变得更强大……到时候仙月姐姐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拦着了。”
既然挽回不了,全部杀光的话,我或许就能解开师长妤的幻境了?
师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臣民被妖族当成狗一般来养,看着王兄和阿姊苟活,看着阿姊疯癫上吊王兄却来作践自己,再看着最疼爱自己的父王一日日病重,最后国土陨灭天下成幻梦。
好疼啊。
为什么,明明我根本不是师长妤,我为什么会感到疼?
师公主,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你明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为什么还要来妖王的领地自以为是地要去抢妖丹呢?
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还能继续任性,为什么还能一本正经地问我“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偷妖丹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