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语气。
孙梦没理会他,趁机摘下老孙的旧眼镜,亲手把新买的金丝眼镜给他带上,像模像样的看了看,“嗯,像个老干部了。”
老孙开心的嘿嘿直笑,乐呵呵的发动了车辆。
大约十五分钟车程,这一路,并看不出老家的变化,倒是斑驳的墙皮和褪色的护栏让人感受到老气横秋的蹉跎。
父女俩一路都在不停的说着话,临下车时,老孙突然正色问道,“梦梦,爸爸见老了吗?”
孙梦看着老李,用手揉揉他眼角深深的皱纹,笑嘻嘻的贴在爸爸胸口说,“没有,老爸看起来还像个小伙子。”
这大概就是父女、父子的差别吧?
到了孙梦这个年纪,再好的父子关系也只能是以礼相待吧,儿子太皮总会挨揍的,真要撒个娇,又不伦不类遭人厌。
孙梦家住在四楼。
上楼的途中,三楼的阿姨听到脚步声就打开门,冲着孙梦就嚷嚷起来,“三天前你爸妈就说你要回来,整个楼都知道啦!哎呀,毕竟是在大城市生活,真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耐看!”
其实孩子一直都是父母的谈资,甚至带有炫耀的成分,那年考个一本,好像走到小区哪个角落,街坊邻居都知道自己去了哪个大学。
孙梦笑着跟阿姨打了招呼,跟着爸爸上了楼。
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站在自己家门口,伸手敲门的一瞬间,身体突然就颤动起来。
它跟恋人朝思暮想的思念不同,甚至不是某种惊喜或期待,而是一门之隔的家带给自己灵魂的感应。
我们生命中都有那样一扇门,开门的一瞬间,你曾经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墙壁是童年的画板、地板是童年的床垫,皱皱巴巴的沙发上堆满了你的思念。
那扇门,还是我们最后的屏障。
关门的一瞬间,就隔绝了所有的是是非非。
那些无以复加的悲痛,像在这个时刻被禁锢了,停留在门槛的另一面,再也无法让你感受到无助或可怜。
“妈,我回来了。”
兴奋的声色,却在被拥入怀里的一瞬间哽咽起来。
路途的劳顿、他乡的遥远,委屈、悲伤,在那个怀抱里终于释怀。
父母在,我们就仍然是被宠爱的孩子,不是吗?
墙上挂着结婚那年一家四口的合影,父母满脸带笑、女儿女婿满心欢喜。
那一年于磊一身正装,言谈举止里都是无可挑剔的教养。
他对老孙那种谦虚礼貌的尊重,让孙梦甚至生出一份感动。
如今……
孙梦愣了一下,慌忙别过头去,生怕爸妈看到自己脸上的落寞。
桌上的六个菜,都是自己最爱吃的,还有一大碗鸡汤,是妈妈一大早就熬好的,整个餐厅都散发着浓郁的香。
老孙自己倒了杯白酒,是自己珍藏的老茅台。
据说从孙梦出生那年,老孙都要存上两瓶,像是南方人的女儿红一般,想着女儿出嫁时再喝。
没想到孙梦的婚礼在那么远的上海,也没料到年轻人喜欢的不再是浓郁的酱香。
反正是也便宜了老孙,高兴的时候就拿出来品一品。
孙梦坐下来,心里盘算着。
本来想要稳一稳情绪,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爸妈自己的事。
可爸妈总问于磊的情况,实在没必要撒一些千奇百怪的谎,一旦被戳破,反而让人尴尬。
孙梦喝了一口汤,看着爸妈缓缓的说,“我们离婚了。”
然后故作坚强似的淡淡一笑,低下头若无其事的拿筷子扒拉着面前的菜。
老孙腾一下就站起来,“那兔崽子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