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青绿疯狂拔节高长，繁美丰盛，春意酥怀。
陶愿把目光放到亭外石阶下的一枝粉嫩花朵上，手里握着颜忻的手，心下一片悠然。
两人难得的待在一处，本是相识日久的关系，却像一对刚刚在一起的情侣，忽然腻歪起来。
颜忻瞧她盯着那朵花盯得出神，心想要不要摘朵花送到她手里，便见她收回目光，看向他。
“怎么了？”
陶愿问：“等康以吉的事一完，你想做什么？”
颜忻被这句话问得怔然片刻。
做什么？
他想起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多年，几乎大半生都与康以吉那个灭族仇人有关。
崇明四年，他回到京城，谢过陛下的提议，拜入父亲生前同窗韩相门下，独身卧于荒丘，沐烈阳，迎强风，收敛爪牙，直至今日终有所成。
回首过往，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做与歼灭康氏一族外有关的事，甚至于遇见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之后，他也一直在杀人。
“不知道。”颜忻想不到自己要做什么。
这三个字听得陶愿目瞪口呆：“你不知道？”
堂堂权臣，皇帝的宠臣，居然有不知道要做的事？
“你身居兵部尚书，手握权柄，不做和权臣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原因居然是不知道要做什么？”那这个兵部尚书做的水分颇足。
颜忻语带自嘲道：“尚书一位并不是我争来的，而是陛下允诺所得。”
“我父亲是在出兵知庸国一事上惹来祸端，粮草军械一事又由兵部统管，陛下知我欲彻查十六年前父亲身亡的真相，便把我发去了兵部。”
起初颜忻并不愿入朝为官。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官身，在外行事不受拘束。底下的人手出自皇宫、越王府以及宰相府，甚至有颜氏留存下来的人，这让他办事更为方便快捷，就是杀起人来也无所顾忌。
可是陛下并不赞同他如此行事，所以把他放到了兵部侍郎一位上。
他又杀了许多人，用那些人的尸首把自己送到尚书的位置上。
如今事情了结，尚书一职就成了束缚他的锁链——来自崇明帝的束缚。
所以陶愿说的以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事他并不想做。
他覆了康氏就够了。
听完颜忻登上兵部尚书位置的前因后果，陶愿啧啧出声：“想不到这么简单你就坐到了旁人努力半生都坐不到的位置。”
颜忻自嘲道：“都是陛下之愿，非我所愿。”
陶愿沉默。以她过去二十多年的经历角度来看，她不同于颜忻的经历，他背负仇恨踽踽独行，可她过去生活在和平的时代。如果不是意外猝死，被系统掬来这个世界，她都不可能认识到颜忻这样的人。
“你呢，又想做什么？”颜忻忽然问她。
“我？”陶愿提高声调，“当然是吃喝玩乐，悠然一生啊！”
她自顾自的说：“看山看水，吹风晒太阳最好了！”
颜忻眉梢一挑：“如此说来，是想出去玩？”
陶愿说：“是啊，你不知道在我来你这边之前我过得多憋闷，想出去玩没钱，有钱了又没命花……”她叽里咕噜说起自己在现代的遭遇，完全不管颜忻听不听得懂。
她在一边说着，颜忻便细心去听。用他能听懂的词语去解析她口中蹦出来语义不明的词汇，倒也能猜出她说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是个独立自主，顽强生长的姑娘。
颜忻也不追问她所在的世界究竟如何，她生活的世界在他看来就像神仙话本里的世界，好奇却不向往，他欣赏喜爱的，是神仙世界养出的这个陶愿，他得到这个人就算上天眷顾了。
颜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