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中,阿尔也自认为早已了解了他的为人,而本来一个熟悉的人,却突然曝光出狠毒的阴谋诡计,并在临死之前还与被他所欺骗的人保持着联系,这实在令人不寒而栗。阿尔心想,布鲁托那装出来的凶悍模样,是否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他真实的内心呢?走在这条注定众叛亲离的道路上,他早已心智扭曲,不得不以强硬和胡搅蛮缠来伪装自己的怯懦?总而言之,布鲁托已经死了,带着他的悔恨和欲望永远离开了。但阿尔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些怪异的地方,预示着这事还远远没有到完结的时候。
旅馆下方的通道内发生了黑帮火拼,并造成一人死亡——这是第二天张贴在大街小巷的告示上的消息。当然,告示并没有写明,死者曾尿湿了裤子、身上还有被皮带勒过的痕迹。也没有写那肥胖的卫兵长只是瞟了一眼布鲁托的衣着,便草草下定结论,捂着鼻子叫人把尸体弄走,然后结案走人。至于为什么旅馆下面有通道,它通往哪里,为什么存在?这些事情,卫兵长不想知道,市民也不会知道,卫兵们用木箱和板条封死了旅馆连通地下的所有入口,将这段拥有罪恶历史的地方永远地封存于黑暗之中。
“我就知道,我那口子有问题,真是的,他死了也不让人省心,我这苦命妇女的神经啊,迟早有一天非爆炸不可。”芭芭拉用手巾擦了擦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亲爱的夫人,我向您保证,您会开心起来的。”巴德老爷抚摸着芭芭拉的手安慰道。“在我看来,这可是个商机啊。‘凶残的黑帮火拼之地,为顾客提供如火药般火爆的啤酒佳酿!’您看,这宣传语怎么样?”
“巴德老爷果然是个眼光独到的商人!”芭芭拉顿时喜笑颜开,脸上早没了忧虑的神情。
公会的众人则心情沉重,在一整个上午都没有什么动静。梅森坚称自己只是受了小伤,不愿去寻找医生,于是在中午时分,阿尔便跟着巴德老爷和罗伯特先生去了趟船坞,想让他们的法国船医阿兰·凯奇到旅馆来为梅森处理一下伤情。
船坞的浅滩上,淑女号已经被轻微侧翻,水手们正用硬毛刷子和大剪刀清除附着在船底的海草和贝壳。耶米尔坐在一个木桶上,悠闲地看着艾萨克爵士送给他的炼金书籍,他抬头便看见了阿尔,便一跃跳下木桶,拉着旁边安妮,高兴地从码头一路向这边跑来。他很开心,也许正因自己被丢在了枯燥无聊的大人堆里而赌气,现在总算得见天日。至于聪明的小女孩安妮,她仍保持着一副处事不惊的高贵模样,却有些许笑意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他们连珠炮似地向阿尔发问,大多还是关于那位吵闹却暖心的小姐姐艾米丽的近况。
“她好得很呢,孩子们。勇敢的阿尔弗雷德少爷可不愿见到女士蒙冤,于是大半夜撬开了旅馆的地板,把真正的内鬼缉拿归案了呢!”巴德老爷笑盈盈地说。
“这是真的吗,阿尔先生?”耶米尔眼里冒出崇拜的光芒。
“是……差不多吧。”阿尔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哼,看来你这笨蛋还有点用处!”安妮抱着双臂,故作冷漠地说,一旁的水手们看到她别扭的模样,都止不住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走开!”安妮红着脸,生气地摆着手,想要赶跑那些起哄的大人。
“就是,真是一群不尊重淑女的家伙们。”罗伯特笑盈盈地说道。“那么,尊敬的女士,请您告诉我,阿兰·凯奇医生在什么地方?”
“在这儿呢,老板。”法国医生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他们背后走来。“可恶的布莱恩船长,整天神经兮兮的跑来跑去,根本不听我的医嘱躺下养病。更气人的是,他一个病人,竟然跑得比我还快!老实说,我从未见过这么健壮的男人,恢复也超过了预期……这真是我身为医生的耻辱。”
“是你治好了他,这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