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向东在疼痛中苏醒过来,他的头在井壁上撞破了,鲜血流得满头满脸都是,但他却顾不上疼痛,让他着急的是如何自救,这口枯井很深,没有外力帮助他根本就没法上去。
两条恶狗早就消失了,李向东大声吼了几声“救命”,也不见有什么回应。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李向东又大吼了几声“救命”,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他摸着还在流着鲜血的头,不由悲从中来,抱头就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他想起了慈祥的爷爷奶奶,想起了对他和向北表面严厉、实际上却是非常宠爱他们的爸爸妈妈,想起了师父凌风道长和弟弟向北,他们都已经惨遭陇成海和土匪杀害,而自己却是报仇无望,想到这些伤心事,他更是泪如泉涌,哭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悲愤和绝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嘲弄的声音传下来:“哎呦喂,一个大男人,哭起鼻子来了,羞不羞人啊!”
李向东抬起头,看到了井口处露出一颗头发凌乱的少年的脑袋,微明的天色下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嘴雪白的牙齿,一根绳索被他丢了下来。
李向东马上惊喜起来,他抹去眼泪,抓住绳索试了试,立即忍住伤痛,拉着绳索爬出了枯井。
此时他才注意到,救他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他连忙拉着少年,连声表示感谢。
少年似乎有些难以适应他的热情,摆摆手道:“我先前也在这附近,正在挖村民种的洋芋,听到狗叫声,随后就看见了你被狗撵进了井里,两条狗走后,我到井口来喊你喊不应,就去村子里找绳子。他娘的这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地方,找条绳子都不容易,害球得老子找了半天!”
李向东一听,少年说得虽然简短,但却是冒着危险去“找”的绳索啊!赶忙又是连声致谢。
少年看看他满头的鲜血道:“好啦,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啦,我叫冬子,赶紧跟我来,先把你头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再填饱肚子吧!”
当晚,他俩在滩头村外的一个山洞中吃了一堆烧洋芋后,就夜宿在了山洞里。李向东从与冬子的交谈中得知,他是四川宜宾人,家中遭了土匪,就剩他一人成了流浪儿,到处流浪为家。
李向东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冬子,说明他是要去昆明报考陆军讲武堂,以便将来从军报仇,邀请冬子和他一起去。
冬子犹豫半晌,勉强答应了和李向东一起结伴去昆明。李向东又提议两人结拜为兄弟,这回冬子倒是很高兴地答应了。两人随即撮土为香,跪地结拜为异姓兄弟,李向东十五岁为哥,冬子十四岁为弟。
在随后的路程中,李向东越来越喜欢冬子,他不仅江湖经验比他还丰富,而且性格开朗,说话尽显出一派四川人特有的那种幽默和风趣。两人一路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彼此感觉也是越来越相投。
这时,马帮已经走过了险峻的豆沙关,走上了较为宽阔的山道,前面响起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一位马帮伙计唱起了一首赶马的调子:
抬头看天又十五(啰)
想起(那个)妹妹心里苦
哥哥赶马讨生活(哎)
妹妹在家(哎)管父母
哥哥一去(哎)大半年
风里雨里路上住(哦)
哪天能够不出门(哎)
陪着妹妹好享福(哦)
……
他高亢粗犷的歌声中带着几分苍凉,与远处那只翱翔在崖顶半空中的苍鹰的悠扬的鸣叫应和着,使马帮的众人都升起了一种思乡的情绪。李向东听到这歌声,心中刚刚跨越雄关的豪迈感也变得荡然无存,他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爷爷奶奶、父母双亲、师父和向北以及陇家镇,不由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