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士畏畏缩缩地从桃花嫂家回到观里,一个人颓废地坐在空落落的大堂里,背对着那摇摆不定的长明灯,痴痴地发着呆。
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跨进阿水的房间,也幸亏去桃花嫂家的时间的点子恰到好处,早一点点尴尬,迟一点点没听到,更加尴尬,那样的话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体面退场,他感觉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现在他有些害怕,自己一直把自己装成修道的高人,但七情六欲使他什么都不是,嘉宝的出生,一直以来是他的骄傲。可是,谁知道那只是阿水的面子,嘉宝才能快快乐乐的在桃花嫂的怀抱里成长,这一点,他之前没有什么感受,满以为阿水不过是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嘉宝就是自己的儿子。
如今,他好像已经明白,儿子只能是阿水的儿子,自己顶多被评为恬不知耻的野男人。尽管大家都知道嘉宝是他贾道士种,但自己到死都不会是嘉宝的爸爸。
如果要是村里人在阿球他们的教唆下前来道观闹事,自己将会哑口无言,局面也会不可收拾,说不定自己修一辈子的道法会被一拂尘扫走,到时候身败名裂不说,可能会弄得连一个安身之所都没有了。
贾道士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害怕,刚刚因为救活残刀所提起来的那点成就感顷刻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贾道士无奈地抬头望着晴朗的夜空,皓月当空,白云飘逸,对面山顶上的树影被晚风吹得左摇右摆,山坡上的石头在月光的陪衬下折射出暗淡的微光,好像埋伏在灌木丛中的队伍,这情景不禁让他开启了那封存已久的回忆。
那年的冬天,天气比这时候冷多了,二十岁的他和他的搭档就是化装成当地村民模样躲藏在对面的山上,等待着飞机空降部队来进行失败后的反扑。
他们的任务简单得只有看见飞机飞过,在山顶上点起一个火堆就算完成。
头一两个月,自带的干粮还勉强可以糊口,他们一天天盼着能够听到隆隆的飞机声,可是,没有。那年头因为战火纷飞,到处被弄得鸡飞蛋打,四野荒凉,连鸟儿飞过迹象都非常稀罕,别说飞机。慢慢地,自带的食品没了,天气也悄悄地寒冷起来,他们还是坚持着在等待,在盼望。
直到一个大雪纷飞的深夜,他们再也耐不住那种饥寒交迫,寂寞难耐的生活了,于是,两个人悄悄下山,想绕道到他们天天相望的道观村来,可惜,那个搭档在进村口的路上脚下一滑,掉进了那无底深渊,幸亏自己是走在后面,见搭档掉下深渊,直吓得魂不附体,进也不敢,退也不敢,只能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听天由命。
直到第二天大早,现在的村长打猎路过那里,才把他救了回来,那时,他已经是四肢僵直,奄奄一息了。
就这样,村长将自己作为被打散而无家可归的游兵散勇给收留了下来,被安置在这个土改的时候没有正常人家愿意住的道观里,他清楚地记得,当时道观进门的头扁上有三个笔力遒劲,但不知出自何人的毛笔字“随云观”。
由于自小在家里跟着父亲学了些治病救人的土方,他便想在山里采药治病来养活自己,时间久了,找他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因为住在道观里,所以,大家慢慢地就开始称他为道士了。
他想过要娶一门亲,可是都因为自己是个来历不明外地人,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和自己过这种不明不白的生活。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起道士那些事来。
尽管村长救了他,然而,他总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一直与村长保持必要的距离,同时因为村长积极参与政府工作,特别是村长带领山下一批毛头小子把“随云观”牌子砸了,贾道士亲自增添的道具收走之后,贾道士就一直对村长心存芥蒂,感激之情从此慢慢地暗淡下来。
一阵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