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杜静芳支开了书童,对张晶珠道:“晶珠,我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你未必清楚,但也不见得完全不知。这次我遭逢大难,你这般尽心服侍,我可不能一走了之啦。那手金针功夫就传给你吧。”张晶珠大喜,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叩了八个头,她跟杜静芳读书学文,本已拜过师,这时是二次拜师。杜静芳微笑着受了,说道:“你悟性甚高,学我这派武功原是再好不过。”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将来要是以我传你的功夫为非作歹,我取你小命易如反掌。”她说这句话时声色俱厉,张晶珠吓得不敢做声,过了一会,笑道:“师父,我乖乖的,你怎舍得杀我呢?”
从那天起,杜静芳便以兰陵派的入门功夫相授,教她调神练气,先自团花手练起,再学大拍手、小拍手,既培力、亦练拳,等到她团花手已有相当火候,再教她练眼、练耳、打弹子、发甩手箭等暗器的基本功夫。匆匆两年有余,张晶珠既用功,又聪明,进步极快。其时张博华已调任甘肃安西道都统治使兼镇西将军。安西北连哈密,西接大漠,乃关外重镇。
再过两年多,杜静芳把云水剑法和芙蓉金针也都教会了她。这五年之中,张晶珠把金针、剑术、轻功、拳技,都学了个全,所差的就是火候未到,经验不足。她遵从师父吩咐,跟她学武之事一句不露,每天自行在后花园习练,好在她自小爱武,别人也不生疑。大小姐练功夫,婢女看了不懂,男仆不敢多看。
张博华精明强干,官运亨通,这一年,兵部调令下来,升任河南行军道总督,节制中原水陆兵马。张晶珠自小生长在西北边塞之地,现今要到山明水秀的中原去,自是说不出的高兴,磨着杜静芳同去。杜静芳来到塞北已久,想到旧地重游,良足畅怀,也就欣然答应。
张博华率轻骑先行赴任,调拨了二十名亲兵、一名副将护送家眷随后而来。这名副将名唤田良野,微留短须,精神壮旺,体格雄健,善使一条六合枪。他是靠真功夫升上来的,很得张博华的信任。
张夫人坐在车里,张晶珠长途跋涉,坐在车里嫌气闷,想见识见识江湖风光,便改了一身男装,果然好一个美貌少年郎。
这一日时当深秋,杜静芳骑在马上,远远落在大队之后,纵目四望,只见夜色渐合,长长的塞外古道上,除了他们这一大队人伙外,唯有黄沙衰草,阵阵归鸦。蓦地里一阵西吹来,杜静芳长吟道:“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首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心道:“辛稼轩这首词,正可为我心情写照。当年他眼见莽莽神州沦于夷狄,而虏势方张,规复难期,百战余生,兀自慷慨悲歌。”这时她年已五十,虽然内功深湛,精神饱满,但鬓发皆白,又想:“当今朝廷,权臣当道,我却已发如雪,九死之余,只怕再难有什么作为了。”马鞭一挥,纵马追上前去。
车队翻过一个山岗,眼看天色将黑,车夫说再过十里地就到双塔堡,那是塞外一个大镇,预定当晚到镇上落住。正在此时,杜静芳忽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快马奔驰之声,远见前面征尘影里,两匹枣骝马八蹄翻飞,奔将过来,眨眼之间已旋风似的来到跟前。马上两人伏腰勒缰,斜刺里从车队两旁直蹿过去。
杜静芳在一照面中,已看出这两人一高一矮,高者眉长鼻挺,脸色白净,矮者满脸精悍之气。她拍马追上张晶珠,低声问道:“这两人你看清楚了么?”张晶珠喜道:“怎么了师父?是绿林道么?”她巴不得这二人是劫道的强徒,好显一显五年来辛辛苦苦学得的本领。杜静芳道:“现下还瞧不准,不过看这两人的武功,不会是绿林道探路的小伙计。”张晶珠奇道:“这两人武功好吗?”杜静芳道:“瞧他们的骑术,多半不是庸手。”
车队快到双塔堡,对面马蹄声起,又是两乘马飞奔而来,掠过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