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无数次地,无数次地仰望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的人,他们的体内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生自同样扭曲的根。
“去死吧!!!重明——!!”
来自地狱的声音近了,锋利腥臭的獠牙在重明面前张开,要将他拖入死亡的怀抱,他第一次离他的生父这样近。
地面忽然塌陷,露出隐藏着锋利长矛的陷阱,朝重明扑来的蜘蛛妖往前一个踉跄,噗嗤一声,前肢和下颌被锋利的矛尖刺穿,溅到重明苍白却平静的面容上。
“在我的孩子中,为什么活下来的只有你?”
前半身困在陷阱里的人面蛛挣扎起来,但密集的长矛将丑陋的血肉深深贯穿,死死将它固定在原地,重明垂下眼帘,面目依然温和。
“再见了,父亲。”
双目暴凸的人面蛛发出一声狰狞的长嚎,他手起刀落,斩下了他父亲的脑袋。
常羲在火海中醒来。
入目所及,尽是一片地狱般的赤红之色,火焰吞噬着能够燃烧的一切,阻挡了逃生的道路,常羲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有人倒在她身边,明显曾试着将她背出去,但还没走到出口,就因为吸入过多的毒烟而晕了过去。
常羲想起身,却发觉浑身无力,一身浅薄的修为更是不知何时丢了大半,整个人现在简直就是弱不禁风。
到底是怎么了?
可不知为何,常羲觉得自己好像大病了一场,好一会儿才能缓下力气勉强站起身,恐怕现在修为怕是连白遥的一半都不如了。
她认出了倒在旁边的身影,侍奉重明多年的家仆,白发苍苍,紧锁眉头呼吸急促,头顶传来不祥的脆响,裹挟着焦黑火焰的房梁塌陷坠落,常羲动了动手指,柔韧的树根从地面的缝隙里倏然钻出,拧成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倒塌的房梁无视心口传来的阵阵隐痛,常羲扶着墙壁站起身,默默催动着仅有的妖力清理出通向外界的道路。
外面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糕。
城池陷入火海,滚滚浓烟直抵天际,焦黑的夜幕被滚烫火光照得发亮,唯有火海熊熊燃烧的世界,反而显得无比寂静能逃跑的人们都逃走了,剩下的人被困在燃烧的殿舍里,她赤着脚穿过那些燃烧坍塌的房屋,梧桐树的树根不断从地底冒出,柔韧的根茎推开滚烫灼热的碎石,撑起被火焰侵蚀的房梁木柱,为那些人开拓出一条求生的路。
“哦,居然醒了吗?”
常羲停下脚步,热浪扭曲了空气,白袍曳地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火海中浮现而出,还是那个厌恶的阴冷粘腻的声音:“何必做这么多余的事。”
奉无的声音冰凉柔滑,隐藏的嘲讽如同蛇牙上滴落的毒液,“你的妖力本来就所剩无几,这样下去会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的。”
常羲难得的没有立刻呛回去,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奉无,你想说什么?”
“让火烧了这一切不好吗?”
奉无以诱哄般的声音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只要许也重明还是这座城的城主的一天,他就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也不会真正地属于你。”
在常羲沉睡的这段期间,她并不是完全对外界毫无所觉,偶尔,她会听见重明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带着轻柔颤抖的吻,她获得了爱,也许不是他全部的爱,但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让她觉得心里忽然好平静,连奉无的存在和声音都变得可以容忍起来,滚烫的火海,呛人的浓烟,焦黑的夜空,一切都变得让人可以忍受。
“如果要说束缚的话,”常羲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那我也是束缚住他的东西之一。”
妖怪喜食人类的生气,帝君这样特殊的特质,在妖怪眼中无异于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
重明喂了她很多血,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