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仿佛是被丢进了火炉里烤,浑身上下又热又痛。
头沉重得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全身都又沉又重又痛,从骨头与肌肉里往外散出一丝又一丝的酸楚。后庭某种熟悉而又难以言喻的痛感像电流蹿遍筋骨,在混乱得无法思考的脑子里占有一席之地。
“……阿彦……”
余琼安在极度的昏迷中昏昏沉沉,却仍不忘这个名字。但这种习惯似乎又被某种刺激狠狠地扎了一针,他又缓缓地、极度不情愿地轻轻吐出另一句:“……对不起,少爷……”
纪封彦拧毛巾的手猛地一顿,又给狠狠一咬唇,继续拧干毛巾,来到床边,叠好盖在余琼安额头上。
余琼安明显还在发着烧昏迷着,但那一句极不情愿的“少爷”却是被强硬更改的条件反射强硬给改过来的。
纪封彦心底扭成一团,如同海绵被扭曲到变形。他站在床边看着陷入昏迷中许久的余琼安,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余琼安似乎是困在了梦里,一直细细地喃喃着,旁人听不出声来。
那仿佛是个极致的噩梦,他在这梦里出不来,眼角突然冒出泪水如注。
但纪封彦听得清清楚楚,余琼安喃喃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紧拧着眉,眉头紧蹙成一个“川”字,给余琼安掖了掖被角后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阿彦,求你……”
“求你了,我不想改口……”
纪封彦关上房门,仰天长叹一气,眼角红得刺眼。
在他的口袋里,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小块水玉,刻成一朵昙花样儿,水白色的流苏经过十九年的时光洗涤,还是十九年前的那般颜色,分毫未改。但那块水玉的棱角早没了,余琼安每天都将它放在掌心细细地摩挲,棱角早被磨成了圆滑。
如果将一切回忆回收,他就该死心了吧?
纪封彦讪讪地自嘲着,如此想。
“……玉秋。”
他收起自己的情绪,把差点宣泄而出的心痛与悲伤压回心底,沙哑着嗓音开了口。
在院子里慢慢出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那是玉秋。她今年都已经三十七了,却一直不愿出嫁,非要继续待在戏班子里,谁也不知道她求什么。
她也已经人老珠黄半老徐娘,当年那张花华容颜也早已不复存在。活了近半辈子,世间冷暖看淡看平看静,对纪封彦与余琼安之间也早早看清,但给不出意见或建议,只能静默。
“他在发高烧,劳烦你照顾一下,我去找个人。”纪封彦抬腿就要走。
“封彦,”
玉秋一句话喊停了他。三十七岁的沉稳与二十九岁的平静压根不是一回事,纪封彦身上的不怒自威,岁月也给他镶嵌上了分毫。
“琼安若是不死心,会发生什么事,你该是清楚的。”
“……我知道。所以他必须死心。”
纪封彦轻叹一声,那听起来真的很轻,但却是极度无奈而又沉重的。
“那边的人迟早会找上门来的,他有充足的理由从你这里把琼安带走。届时琼安怎么死,全由他一张嘴说。你的时间不多了,纪家和他们,应该不相上下,却也抗衡不了多久。封彦……其实如果可以重来,你会如何?”
玉秋死盯着纪封彦的脸,看那脸色愈加难看。
“……也许,我会假装没听见那一段戏吧。”
——
昨天晚上,九点。
迷蒙的细雨裹着盛夏的风从云里淅淅沥沥而来。天一片黑压压的,携带着夏日的闷热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看不见星星,甚至黑得看不见打在身上的雨。
余琼安收了伞交给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