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令既然知道,还敢来找我说情,不得不说,单凭县令为百姓行此冒险之举,就值得黄祖道一声佩服。”
眼神在郑藩上下一阵打量,黄祖暗自点了点头,从平春一路行来,黄祖一行人见到了太多的流民,见到了太多拖家带口眼神麻木的百姓,看着大军押送的粮草,这些人中同样透露着渴望,但在这一波波的人群之中,却无一人,有似郑藩这样的胆气、魄力和担当。
“黄公子秒赞了,身为一县之尊,本应为治下百姓谋得富足,可生逢这乱世…郑某惭愧呀。”
微微拱了拱手,听到黄祖的称赞,郑藩面上没有丝毫的欣喜之色,反而生出了几分失落之感。
他本临危受命,暂代新野县令之职,本想着能护佑新野百姓,免受生死离别之苦,可如今的新野,田园荒芜、百废俱兴、府衙空虚,太多太多的事情要重头再来了。
他不是没有向刺史府寻求过帮助,可是…那一道道请求调拨钱粮的上书,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半分的回应。昔日的希望,也完全成为了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新野县令,他…不称职啊。
“好了,天色已晚,某也就不再叨扰黄公子,乱七八糟讲了那么多,还望黄公子莫怪才是…”
似乎是认定了自己不可能从黄祖这里获取粮草,长叹一声,郑藩缓缓站起身来,却打算告别离去。
“郑县令…请恕黄某冒昧问上一句,如今这新野城中,百姓几何?青壮几何?老人和孩子又有几何?”
望着郑藩那渐生暮气的身影,黄祖顿时沉默了下来,心里在反复的斟酌、挣扎着。
就品行来讲,郑藩都足以称的上一句好官,可惜的是…生错了时代,也来错的地方。
如今的汉室,越是这种人,越是难以出头。
同样,如今的南阳郡,若想为官为吏,就凭盛世之下的怀柔,根本就难有作为。
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可是…既然相遇,那就是有缘,黄祖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这…如今新野城中,凡百姓、官吏、军士…计一千一百七十三口,青壮者约三百口,余下之人皆是老人幼童!”
听到黄祖这句话,郑藩稍作迟疑,虽不清楚为何黄祖会突然问这些问题,但还是如实将情况告诉了黄祖。
在听到郑藩的话后,黄祖的神色一惊,失神之下打翻了案上的茶碗尚且不知。
无他,而是…郑藩说出来的情况,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先前郑藩曾提到,在黄巾叛乱之前,新野有户近四千,那兑换成人口的话,预计会在两万上下,可是如今,尚不足一千两百人,这其中还算上了城中的官吏和军士。
百姓离乱,十室而九空,眼前新野的境况又何止九空?
百十年方才有的一城一池的繁华,可在这乱世兵戈之下,说没…就没了。
“郑县令…”
思虑间,黄祖慢步走到郑藩的身前,继续开口道:“此番从平春出发之前,平春县令曾多拨给了黄某三层的粮草,今日有感县令爱民之心,某可做主,将这些粮草交予县令,这些粮草虽然有限,但也代表黄某对县令、对新野城百姓的一点心意。”
在深思熟虑过后,基于前世思想的影响,黄祖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可面对着千余百姓,面对这即将到来的严冬,他能做的…太过有限。
“这…”
“多些黄公子慷慨恤民之恩,郑藩代表新野上下军民,拜谢!”
刚开始时郑藩听到黄祖的话,明显没反应过来,在停顿了数息,反应过来后,神色顿时变得狂喜起来,旋即也不顾尊卑礼法,直接朝着黄祖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郑县令此举,折煞黄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