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草都是的阁阁杰作,可以确保一年四季花开不断,馥郁满庭。
在整个雷公湾农家,只有少数家庭喜欢摆弄盆景,但培植得最好的还是他老人家。此刻灯光从母亲的房间里穿出来,映射在盛开的金银花上,闪耀出一弯弯细小的金钩银钩。灯光继续穿梭,在野菩子的脸上投影出一簇花影,以及蜜甜的清香。有如此好闻的空气,野菩子欣然做着深呼吸,他那张香香的小花脸上含着微笑,眼眸在微暗中闪着星斑。
以极佳视力,越过天井,相隔十余米远,他能看见妈妈的头发在煤油灯下闪烁的丝光。乌发与白发的细微差别,在于白发具有弱弱的通透性以及更高的光泽度。通过对其通透性和光泽度的观察,哪怕相隔如此远,野菩子也能够判断出妈妈的白发增加了多少。“很久没有给妈妈拔白发了,可是妈妈再也不让我拔……”野菩子看着看着,微笑的脸上凝结为一朵无声的叹息。有一次妈妈坐在板凳上,看着儿子为她拔下的一小束银丝,笑着说:“三崽呀,你这样拔呀拔,哪天会不会把妈妈拔成尼姑?”从那天起,野菩子对那些白发望而生畏。原以为拔掉了几根银丝,妈妈就年轻了,其实好像促使妈妈的白发增加得更快了。
蓝晶滢跟随张丹生第一次到雷公湾就选择这间厢房作为自己的睡房,她喜欢窗外精巧的庭院,那些富有九嶷灵气的植物能够给她带来别样的慰藉。只不过,那时候的她还是新媳妇,在这间房里也没有住多久时间,很快就回城里上班去了。其后,断断续续地过来,有时候是两口子,有时候是一个人,到后来更多的时候是她带着孩子回来度假,再往后就退至雷公湾,成了雷公湾小学的老师,扎了根住下。反而她的丈夫却离这栋房屋越来越远,远到如今音信袅袅。
灯下的她定格在儿子的眼里,她在批改作业,冰花在她的头顶一点点地漫开,最后整个头脸掩盖于一堆雪光之下。她过得很清苦,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微笑,哪怕雪花覆顶,依然隐藏不了额下的笑容。但是,在野菩子的眼里,这些可以融化坚冰的笑却在他的身体里凝结成为冰晶,闪闪亮亮,偏偏吹起冰风,冷颤掐了一下野菩子的腰,他顿时觉得周身酥麻,连忙收了马步,站直身体,摇摇头,却把两滴清泪歪歪扭扭地摇了下来,在鼻梁两侧弯弯曲曲地流成小溪,流进嘴角,并以特殊的咸涩味释入他的遐思。
墙壁上突然传入敲击声,有种雾雾的声音透墙而入,侵入他的雾雾的思虑,“菩子,菩子,睏了没有?”
“正准备睡喔。”野菩子随即清醒,急忙回答,抬手抹掉泪痕。
“没睏啊,正好,我们捡螺蛳趷。”墙外的人道。
野菩子:“太迟了吧,大家都要睡了,明交晚上趷好不好?”
“干嘛叫驴子推磨子?快开门,我们一起趷。”
野菩子从枕头下摸出手电筒,拉开房门,又去开了大门,打开电筒,照着来人的脚下。春锅其实无需他照路,他提着马灯走了进来。
野菩子:“你癫了啊,迹木晚了还趷摸螺蛳?”
春锅:“天越黑,田螺越喜欢出来溜达。”
“就我们两人?”野菩子:“要不,把簻簻和亮子也叫起来?人多力量大,摸个两桶回来,明交有饱滴螺蛳喝。”
春锅笑道:“原来你比我还贪喰呀!”
“高春来了吗?”野菩子的母亲的声音。从她由另一间厢房里迈出的脚步,可以看见灯光下的蓝晶滢脚蹬黑色棉布鞋,身穿蓝靛色卡其布长裤、瓦蓝色的确良衬衣,提灯的手腕上戴着用素骨籽窜成的手链,挽了三四圈,让这只素手优雅倍添。她那清瘦的锁骨如同一弯小船,小船的中心悬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凤翔银饰,用一条细细的银项链栓着,横在颀长的颈嗓上。在一笼短发的包裹之下,衬托着一张素净的瓜子脸,宛如从近至远领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