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头门帘一掀,露出烟蓝衣袍,腰间的招文袋绣着竹叶青,冯知良撑伞走来,和众人打了招呼,站定在曾靳面前,替他摘了斗笠,打趣道:“怎么别人都行端立正,就你这副狼狈模样?”
曾靳见了人,大喜过望,连蓑衣都没褪,抬手就抱着人,哭丧道:“雨亭啊,总算是见到你了,他们这群大老粗,不肯坐马车,非要一路打马疾驰,我在京都哪里吃过这种苦,上猎场骑马那都是耍耍花样子,你看”
他说着正要摊开那乌红的手掌,却陡然感觉后领一紧,话都被呛进了喉间。
秦桓拎着衣领,将人扔进了屋,招手示意大家都进去,冯知良被蹭得一身雨,也只是弯眉淡笑,他抬步上阶,对秦桓说:“知道他娇气,还让他蹚风冒雨。”
燕磊打了帘,秦桓等钟离进了,才俯身进去,无情地说:“就你惯着他,做姆妈都做到逑州来了。”
冯知良笑而不语,收起雨伞,甩干了水珠。
屋内摆着小宴,张世宁正翘着二郎腿,眯眼哼曲,见着一众人风尘仆仆地进屋,立即从椅中蹦了起来,起身相迎。
他本是京都纨绔,兄弟都是非富即贵,出入也是金楼玉阙,从来对圈外人都是不屑一顾。可自打梅宅小宴一聚,便对清流文人生出种说不出的敬佩之情,他和冯知良都是富贵闲人,便商量一同前来与他们会合。
张世宁挪开椅子,请罗晋和周理上座,钟离垂眸笑了笑,在秦桓身边坐下,说:“他这性子转得比风还快,上次小宴拒人的是他,现在献媚取容的也是他。”
秦桓夹了块鱼肉,挑干净刺才送到钟离碗中,说:“我看有人五十步笑百步。”
钟离脚下微挪,秦桓便吃痛地嘶声。
周理吃着满桌佳肴,又想起沿街乞食的孤儿,心下一酸,便吃不下饭来。
罗晋和他并肩而坐,这头不动声色地与张世宁说着话,那头脚底轻轻地踩上了周理鞋面。
周理知道罗晋的意思,不好辜负人家接风洗尘的美意,便又拾起了筷,手搁在案沿,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周大人尽管安心吃,” 冯知良端了茶盏,说:“这宴不是日日有,也不是为你我铺张的,是有人亲手所作,专为某人表诚意。”
众人闻声,皆是一愣。
秦桓见钟离胃口不佳,替她夹了满碗的菜,嘱咐道:“还有几日的行程,离汾州越近,粮食越金贵,出门在外可不准挑食。”
“不知是哪位小友如此客气?” 钟离抬指抵开秦桓的脸,筷子也给叉住,不准他再夹过来。
门帘后脚步声轻巧,犹如莲花挪步,钗环轻撞出“玎珰”声,清脆空灵,门帘掀开一角,窄袖上的菡萏绣纹出尘。
钟离目光微动。
费婷饿得前胸贴后背,正独自窝在角落,狼吞虎咽地吃菜,见到席间忽然出现的袅娜身影,竹筷一滞,抬眸望去。
海芷荷向众人颔首行礼,起身时仍旧垂眸,她几步走到秦桓面前,说:“小女海芷荷,见过秦世子。”
席间有片刻的鸦雀无声。
罗晋和周理连忙低头,眼睛定在碗前,再不敢随意挪动。余生和燕磊面面相觑,在隔壁的小案前埋头吃饭,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我知道,”费婷搁了饭碗,大嗓门一吼,说:“就是与秦世子定亲的海家六姑娘嘛!”
曾靳饭都呛了出来,他在桌下轻拽过冯知良的衣服,压低声线:“你们这干的叫什么事!存心找茬吗!”
冯知良替他倒了杯茶,说:“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吃你的饭,稍安勿躁。”
秦桓心里不是滋味,但要顾及海阁老颜面,不能在这儿给人撂脸子,便站起身,恭敬地回了一礼,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