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在邢架上的男人已经被抽得皮开肉绽,没了半条命,此刻垂下的头又重新抬起,望着那嗜血的火钳,惊恐失措地大叫起来。
他红瞠着双目,喉咙沙哑得犹如破布撕裂,在下一刻,浓烈的腥臊便从他裤裆蔓延四散。众人见怪不怪,连口鼻都懒得掩。
那火钳停在了男人胸前一寸,百户回头看着钟离,吊儿郎当道:“钟千户,这是何意?”
钟离并不答话,刀鞘一挑,那火钳便从这百户手中脱手而出,抛向空中。
四周的百户小旗皆吓得色变,纷纷躲开,那火星随着弧度迸溅半空,“咚”地一声落入墙角的铜缸中,霎时蒸出滚滚白雾。
那百户也惊得退后一步,等心神稍缓,便怒目一横,看向钟离,说:“钟千户,案子都是韩镇抚分派的,你要抢人也得先去跟韩镇抚打声招呼,在我这儿耀虎扬威得个什么劲!”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几个百户纷纷搁下了手头器具,他们不知钟离今日意欲为何,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但心不服口也不服,只能在旁阴阳怪调。
“钟千户身居高位,终日忙着同上级打通关系,怎么知道底下干活人的不容易。” 屋里金属声被拨得叮当哐啷。
“那是人家聪明,知道力往‘正道’上使,懂得物尽其用,韩指挥使吃这套,定远侯府的小世子吃这套,偏偏咱们的韩镇抚还肯吃这套。”
几人在火光里露出点暧昧不明的笑来。
祁彬彬在旁听得怒从心起,他抬起刀鞘,指向他们,低吼道:“混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放个屁都比你香!”
那头立刻反唇相讥起来。
祁彬彬身旁站着的是新晋的副百户俞巴,家里无权势,背后无倚仗,是个吃苦耐劳干实事的,他在底层熬了八年,全靠钟离扶持才能从总旗位置升上来,早已对这群仗势欺人的蠹虫恨之入骨。
今日这儿没他的犯人,他是因为要挤排挡才扯着祁彬彬来和人理论,谁知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们。
俞巴见着两方相持不下,当下便和祁彬彬并肩而立,唾沫横飞地与人唇枪舌战。
方酋摸着下巴新留胡茬,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
屋内乌烟瘴气,本就闷热的天被这炭火燎烤,混合着血腥骚臭,让人心烦气躁。
双方吵得热火朝天,神情激愤,祁彬彬向来是个伶牙俐齿的,骂起人来脏字都不带。
祁彬彬望着对方扶着刀鞘,作势要拔,嗤之以鼻道:“要不是靠我们在底下累死累活,把脏活累活不仅包圆了,还干漂亮了,朝廷哪来的俸禄能把你们这群吃白食的养得一个个肥肠满脑!整日涂得油头粉面的在外头招摇撞骗,唬唬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也就罢了,遇到你祖宗本尊了还敢装腔作势,你瞧瞧自己官服都要撑破了,还提得动刀——”
刀芒映着火光从斜刺里破空而来,祁彬彬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在昭狱里动手,一时不防,那刀锋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顿时面色煞白,一个旋身躲得狼狈,站定时手臂已被划拉开一刀触目惊心的口子。
那贵家子提着刀,往地上血沫里呸了口唾沫,嗤笑道:“贱人生贱种,这话还真没讲错!不抽上两皮鞭嘴巴就不懂收敛,刚晋了百户就敢狗仗人势,”他余光往钟离身上扫了眼,阴恻恻地笑道:“哪日怎么死的都怕不知道。”
“阴沟里滚出来的货色,不就是给点颜色就敢蹬鼻子上脸吗?以前还懂得夹着尾巴讨生活,如今懂得摇尾巴讨生活了,精气神就都抖擞起来了,以为会叫两句人话,就真敢和人平起平坐了。”
几个百户嗅着话里的味,笑得肆无忌惮。
这指桑骂槐的话藏着污秽,是个有耳朵的都听得懂,祁彬彬根本不敢去看钟离,他捂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