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闷在秦桓的怀里,心犹如漆黑的苍穹被苍鹰飞掠而过的羽翼撕破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淋漓的光点从那沾着血迹的伤痕里倾盆而入。
她在这刺痛的温柔里合上眸,强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说:“秦桓,你疯了吧,不要胡言。”
秦桓感觉到怀里的挣扎,手上愈发用力,他身体罩在钟离上,柔情又执拗。
“阿离,我不是他们口中的懦弱之人。我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富贵笼,囚中鸟,那不是我。我曾想做飞鸿山脉上自由翱翔的苍鹰,可朝廷用老爹栓住了我,京都的权利捆住了我的手脚,让我成了皇朝里华贵的摆设,成了风花雪月里的谈资,可那不是我。”
秦桓捞起钟离濡湿的发,淌在脖间。
“我知道你也不是你,”秦桓指尖逗留在钟离发髻的木簪上。
“你用这身盔甲将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连阳光都照不进来。你从不怕冷,也从不人前流泪。你说着狠话却下不了狠手,你有着比谁都锋利的刀刃,却没有为自己遮挡的盾牌,你任由刀剑刺穿,鲜血流淌,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刀枪斧钺,不是杀人工具。可是即便不死,你也会痛。”
秦桓胸膛滚烫,烫得钟离不知所措,她犹如烈焰中炙烤的黑影,将一切伪装烧得无所遁形。
秦桓环着人,像是要用整个身体将她焐暖了,让她从这长久的冰封中溶解,他手指捏住木簪,缓缓抽出,在钟离乌发流淌的刹那,俯首吻住了钟离。
他抬眸时,眼里盛着漫天的星辰,他捧住钟离的脸,说“阿离,从此以后你再不用从苦痛中寻找活着的感觉。有我在,你什么都藏不住,也什么都不用藏。你就是你,我要的是你不加遮掩的全部,连同你不可告人的黑暗和阴影。”
他目光温柔得要将夜色都融化了,雾化成冰月秋湖,连荡开的余波都让人心醉神迷。
钟离看着秦桓逐渐下沉的脸,淌着泪闭上了眸。在吻落前的刹那,她听见了秦桓蛊惑的嗓音。
他说:“阿离,我爱你。”
这个吻抵死缠绵,恐惧的水草随着秦桓的深入,再次缠上她溺水的身影,她没有再反抗,任由那攀缠将她裹住,她在深海浸泡里变得柔软无力。苍穹也融散进来,金箔的光雾湮得她浑身通透。
她指尖勾住了秦桓濡湿的脖颈,呵气都变得自在,她蹙眉逸泪,从此以后,终于可以在黑暗里与人真实相对。
帷幕轻垂,钟离衣衫被湿雾泡得半湿,秦桓被那狭仄里的白皙扰得心乱,他喉头微滚,抬指将她衣襟合拢。
钟离揪住他的手指,让那灼烫的修长紧贴颈侧,眼神里什么都有。
秦桓想看又不敢再看。
“原来流言蜚语都当不得真,什么风月老手,原来都是虚张声势。”
秦桓骤然回眸,他那长指沿着锁骨的弧线缓缓下滑,含住钟离耳畔的玉珠,湿稠的语气让刚恢复神气的人瞬间又泡软了。
秦桓笑着呵气说:“咬耳朵就打颤,说几句话就发烫,到底是谁虚张声势。”
钟离没有说话,翻过身去,秦桓见缝插针地伸出手臂让钟离枕着,钟离后背生出的暖意让她生出错觉,好像这一间梅宅便是人间飞地,只要秦桓在,她便可以避开世间的污秽和纷扰。
她闻着秦桓好闻的味道,看着墙壁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桓手指绕着她的发尾,说:“我的鹰,我们有彼此交流的信号。那晚暗巷里发生的事,我知道,可我不敢相信。”
“所以你便在夜宴那晚借机试探。”
“也不全是。”秦桓枕在钟离发梢,说:“我没想到你那么好看。”
钟离微侧颊,说:“所以你就能下药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