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是大周最难啃的骨头,他是文官清流,奉公为民,可他也知道螳臂当车的后果,他若还有其它选择,也绝不会选择在此时此地与锦州绅豪硬碰硬。
时机尚未成熟!
可他别无选择。
他也想专心处理运河疏浚事宜,埋头做个耳目闭塞之人。可锦州饿殍枕藉,圩田里的浮尸都堵到了船头,由不得他不看。
他心若明镜,若不是这些乡绅豪强私垦圩田,向河争田,也不会导致汤河蓄水能力直降,锦州涝灾频发。这些圩田没有记录在册,便属于无主田亩,不用向国纳税,即便导致灾祸,与他们从中获益相比,也是利大于弊。他们屯粮充足,不愁灾年无粮可食,甚至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安乐县知县程屯为人狡黠油滑,罗晋与他打了许多次交道。
程屯是见人熟的个性,罗晋是负责河道疏浚的,赈灾救荒的事不归他管,可他还没开口问,程屯便主动与罗晋连连诉苦,说他如何尽心竭力地赈灾济民,吐苦水说,安乐县储备仓的粮食一发完,那边朝廷赈灾粮还在路上时,安乐县街巷就已经饿死了许多候粮的灾民。他痛彻心扉,当即便狠了心,腆着脸去找了当地的乡绅富豪打下欠条借了米粮,只求能早一日让灾民吃上饭,多救一个算一个。等那边赈灾粮一到,再拿粮去补这个欠贷缺口。
罗晋不傻,知道其言多半是真假参半,很可能是程屯的推责之辞,但当下也不好多问。
因为圩田的原因,河道疏浚进程不下去,每当动工,便有无数地痞流氓过来围堵,说侵害了他们田亩,要拿银来补。还有更甚者抱了孩子来哭闹,骂朝廷不但不赈灾,还来毁掉他们的田亩生计,今年熬不下去,往后也活不成,便就地撒泼打滚。程屯派了寥寥几个衙役前来协助,却强不过民情激愤。
罗晋冷眼旁观,怒从心生,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贼喊捉贼的把戏,可他们处事圆滑,不留痕迹,那些前来闹事的刁民一查户籍,其中真还混杂着灾民。
罗晋连夜发书,上报朝廷,却在锦州苦等无果,他担心奏疏怕是到不了御前,于是便又写了数封私信,其中便有给首辅海温柏的,可这边信才送出去,那边缉捕他的人便已到了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