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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最后一日,访家拜户的也都差不多了,韩東府上就来人递了宴请的帖子。
韩府中宾客满座,往来穿梭的都是人,六部的官员都来了不少,大理寺,督察院与锦衣卫即便暗中互不对眼,可在这年节当口明面上也是春风和睦。
钟离立在檐下躲着光,心里明白,老天不肯降瑞雪,皇上还在斋戒祈福,韩東是个最会揣摩圣意的人,这种时候敢这样大宴群臣,不是自讨苦吃,就是另有暗旨。所以宴上那是惜字如金,能缄默不语就绝不开口。
秦桓身边陪着他大哥秦长柏,前两日刚从东博赶回来,看上去虎背熊腰,矫健有力,举手投足间都是气势如虹,与秦桓的风流态度截然不同。秦桓受着秦长柏管束,到底收了平素的不羁心性,远远地陪立在廊下,隔着距离看,恍惚有种公子如玉的错觉。
秦桓来得早,陪着秦长柏一个个地与京官寒暄,他老远就看见了钟离,也不方便过去,只能时不时地插着空隙朝钟离晲目过去,在袖间指着自己耳垂,皱着眉示意:耳珠呢!
钟离被他的频频暗示惹得不耐,索性从袖兜里掏出了红玉耳珠戴了上去。
秦桓脸上的得意洋洋被秦长柏逮了个正着,秦长柏顺着秦桓视线的方向望去,看见钟离时微微一愣,又回过头去和户部侍郎曾愈继续叙话,他端着茶盏说:“锦州的情况复杂,前两年遭了洪涝灾害,朝廷虽然拨了赈济款,但良田淹了大半,又死了不少人,如今的锦州知州谭沦却不知能不能定乱安民。”
秦长柏话说一半,低头茗了口茶,曾愈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呆了六年,当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谭恒是内阁次辅刘博通推荐外派锦州的,刘博通乃是晋王舅父,为人做事很有些魄力,凡事老谋深算,谋而后定,他选中的人,又是派去锦州这样的粮食大州,定然是另有重用。
曾愈将手中茶盏轻搁在托盘上,斟酌着道:“这谭沦我也是略知一二的,他当初在户部担任安德清吏司郎中,管的正是锦州和汾州,这两州是大周的税收重镇,是个肥差,当初刘博通为了将谭沦扶到这个位置上也费了些手腕。谭沦户部任职这几年,考察评绩都不错,想来这次外派出锦州,一来是他熟悉锦州事务,二来是让他磨砺资历,待作出一番政绩再归京时,便要提拔擢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