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又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这次的死者,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朝礼。
几个时辰前,被刑部的人判定为:醉酒后意外失足,溺水身亡。
他口鼻处,有浓烈的酒气,嘴角边,还残留了一些呕吐物。
南歌查看死者的喉咙深处,并未发现砂粒或淤泥。
死者的面部苍白,发丝半干。
刑部的仵作,给出了尸检结果,是溺水身亡。
然而,仵作究竟有没有认真勘验尸体,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南歌一个外行,也看得出来,张朝礼不像是淹死的。
需要等他们的验尸官,进一步勘验尸体,再做计较了。
如是想着,南歌当着众人面,把手里画好的人像,折叠成了豆腐块大小,塞进自己腰间的鸾带中。
隔着几丈远的围观者,全身缟素,边抹着眼泪,边偷偷打量起南歌来:
一袭御赐的红色飞鱼服,锦衣鸾带,腰挎绣春刀,半面铁具遮容,透着一股冷气。
南歌转动了几下手里的狼毫笔,利落的挂到腰间。
她背起双手,打量着人群里的人,试图搜寻出可疑面孔。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议:“不知道她在画什么?”
“据说她能听懂尸语,但凡死者生前见过凶手,她都能根据尸语,描摹出凶犯的某一五官,以此,追缉真凶。
最灵的是,通常在五日内,凶手的五官会一一显现。”
“这么神?”有人提出了质疑,不屑道,“我看,是装神弄鬼,徒有虚名罢了。
老爷不是意外身亡吗?锦衣卫还跑来掺和作甚?是存心要让老爷尸骨不寒吧。”
闻言,站在门边的锦衣卫瞥向这些御史府里嚼舌根子的人,冷哼一声,轻飘飘道:
“不信,自己躺进棺材试试,看我们南歌大人,能不能帮你们找出凶犯。”
众人噤了声,均低下头,不敢再妄论。
眼前他们议论之人,就是北镇抚司里,专查刑案,素有“女判官”之称的南歌,锦衣卫千户。
据说面容有恙,一直以铁具遮容,不苟言笑,铁面冷血。
年纪虽不大,但杀人不眨眼。
御史府的大公子张子良,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拢起了眉心。
他望了眼棺材旁边的南歌,心生不悦,怕她会对父亲的尸体,做些什么。
听说之前,北镇抚司带回去的尸体,通常会被他们的验尸官,开膛剖肚。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有违天理啊!
那个鬼衙门里,都是些心狠手辣,离经叛道之人。
遇到他们,真是倒了大霉。
张子良如是想着,却也不敢吭声。
只因北镇抚司办案,直达天听。
当朝为官的,谁不畏惧他们?
皇亲国戚在这些人面前,也都不敢造次,谁让他们可直接越官阶,随便拿人。
那镇抚司里的诏狱,就是人间地狱。
张子良擦着冷汗,回头瞪了眼身后的下人和女眷们,警告他们别乱嚼舌根,惹恼了这些锦衣卫,吃不了兜着走。
他略显忧虑的看向灵堂里侧,刑部的人,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他爹张朝礼,是死于意外,醉酒落水,人才没的。
怎地快要下棺之时,北镇抚司的人却来了?
这些锦衣卫一来,性质可就变了。
意外变成了谋杀,还是当朝正二品官员,死于皇城重地,这绝非小事。
张子良又擦了下额角的冷汗,见南歌的身影,忙上前一步,作了一个揖,小心翼翼的问道:
“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