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风刮过人的眼睫,自耳廓湍湍游走,声响堪堪入耳,
分明清澈又明媚,但在这一刻,不知怎的,翟青寒忽然头晕了瞬,
但也只是一瞬,她就立马稳住身形,
“仲文,其实……”
翟青寒忙忙上前拉住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忽然抽出护卫的剑反手一挥,
“二爷——”
“太太——”
众人皆是一惊,翟青寒亦是脸色一白,本能地错开身躲过,却听撕拉一声,原来只是衣袍斩断在她手中,
“若不是嫌你孟家脏。”
手里的剑再是一指,直挺挺逼上翟青寒鼻梁,
“真该叫你亲自下去向阿隐赎罪!”
闻言翟青寒顿时脑子一轰,
“仲文——”
望着那身决绝背影,她颤颤向前,可没两步,翟青寒忽然仰头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苏州的街道自来繁昌,过了早年的饥荒,很快便又复了从前的富庶景象。
出了孟家大门后,孟廷希便那样抱着林隐失神地走着,
他说要带她回家,
可现在想想,他们哪里有家。
或是说,天下之大,究竟能不能有他们的一个容身之处。
他抱着她,不顾行人异样的眼光,垂眸在她脸上蹭了蹭:
“阿隐,我们没有家了。”
毒辣日头依旧,洒在街道的各个角落,远处的众人喜笑颜颜,带着花香都分外明媚,
可是,这样的昌盛繁华,阿隐再也见不到了。
他再也不能和阿隐一起看花赏月,此后的人生,他身边的每分每秒都不会再有阿隐的气息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他要怎么熬,
这种日子,要怎么熬啊。
垂眸往怀里的人看过,孟廷希忽然想起她从前娇横地赖着他背她回家的那场景来,也和如今一般,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软绵绵的,一动不动的,当真是乖顺极了。
只是,从前那次,背着她回到家她便醒了,如今却再也醒不过来。
阿隐,
阿隐……
他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她,一遍遍问着再也不会有答复的话,
阿隐,你说你会恨我吗,会不会怪罪我,怪我将你卷入这场无端之中,却又没有能耐保护你善待你?
来日阎罗殿下审判各人罪状之时,我的罪孽,是不是都要重于你们任何一个人?
阿隐,你说当真会有阎罗鬼差吗?
若是有,那是不是代表当真会有来世今生?
阿隐,如果真的能有来生,你还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罢了罢了,
阿隐,
若有来生,你还是自由些吧,或是小官家的爱女,或是寻常百姓,来生,你还是不要有这么多的命不由己,不要再受这么多的苦了。
……至少,不要再过这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孟廷希深深叹了口气,强烈的阳光就这般落在他眉眼之间,刺痛的意味自眼球漫起,激起晃影阵阵,眉眼斑白之间,昔年她初次入府那场景又恍然浮现:
小小身影走在那条大道之间,迎着漫天流萤,她回头,入眸的是兄长,只有兄长。
倘若那天他没有出现在那条长廊之下,若他第二天没有闯入褚芳阁,与她说长大以后要娶她的话,他从未那般叨扰过她,从未与她有过纠葛,如今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刀绞一般的痛意自心底而起,顺着血液,蔓延全身,
他抱着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
他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