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几乎是浑浑噩噩的来到了严昊穹下邀的地方:他们从前常去听戏的茶楼,闻雨轩。
望着这块熟悉的匾额,她深呼吸几次,强行定了定心神,然后鼓足勇气进了去。
分明前两刻还紧张得要命,但当她上到二楼,实实见到严昊穹身影的那瞬,她心里却是忽然轻松不少。
果真是与人为善,
他虽生得高大,眉宇间也有着厮杀战场的隐隐戾气,但与他四目相对,却是毫无压迫感,
那一笑起来就漏出的整齐白牙,更是直叫人看得欢喜。
“你不必与我说这个,今日邀你出来,原也不是为着这个。”在一片咿咿呀呀婉转音调中,严昊穹打断她道歉的话。
正当此时,楼下瑶台两身红衣比肩而对,水袖相缠:“帘卷,看明月秦楼正满——”
隐声凄凄,一调一音万种悠扬。
不过此时的两人是没有心思去听戏的,略过她不知所措的小尴尬,也不去质问他们之间昔日的莫名关系,
他弯下腰给她斟了杯茶,“姑娘不必惊慌,你我接触不多,想是还不了解我为人如何。”
他语气稍顿,顺手把茶杯往她身前推了推,目光灼灼:“但你也该想到,孟兄既肯放心你一人前来,便说明我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在他眼光对上来的那瞬,林隐心里就又开始发慌了,
她没接话,只顺着他的意思捧起茶杯喝下大半,也算在等他先开口。
严昊穹自来不是矫情拖沓之人,瞧着时机成熟,他便开了口,“有一事,我心里疑惑,如今叫你来,便是解惑。”
等姑娘点了头,他接着问,“倘若我以正妻之礼迎你入门,日后惜你敬你,诸事以你为先,你,可愿跟我?”
面对他这样明目张胆的攻势,林隐当场愣住。
而他,显然是不打算给她太多考虑的机会,端了端坐姿,他继续道,
“你知道,我是武将出身,家无妻小,父母关系简单,后院也算干净,
虽你我身份悬殊,但若你肯跟我,不论高山险阻,我定为你争得名分,不叫你无依一生,
至于日后,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不能说以后待你千好万好,也不敢承诺你跟了我就一定会比如今如何,
但只要你开口,只要我能做到,我定竭尽所能,
自然,孟兄体贴入微,脾性收放自如,许多时候,我大抵是不如他的,
你的选择若是他,你且大胆说来,此后,你我叔嫂各自尊重,我,绝不纠缠。”
说完,严昊穹往后靠了靠,算是在等她的答案。
确切地说,是在等她亲口说的答案。
其实在他下邀约她,在前两个难熬的日夜,甚至更早之前,他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从惊鸿一瞥的初遇,到逐渐熟络,到如今的荒唐一问,
关于她的一幕一幕,虽是不能确定,但也大抵捋了个七八分。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一开始他心里难免是有些怪她的,
怪她不计后果的撩拨,怪她的步步棋局,怪她的心口不一,怪她的自私怪她的可耻,
可是,不过那么一瞬,甚至恨意都还没来得及滋生的一瞬,他又突然冷静下来,
在那些个日夜,他强迫自己一遍遍捋着思绪,又一遍遍地自问,
从一开始,姑娘可曾隐瞒为人妇的身份?可曾说过喜欢他?可曾予他什么承诺?每每与他外出,可曾有过半分逾矩?
都没有。
既如此,所谓撩拨因何而来,所谓可耻又是因何而来?
反是他,从一开始便知她的身份,也看出了他们夫妇之间的契合,却还是一味放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