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从太尉府出来,便径直回了家。
在佣人的伺候下,他沐浴更衣,不再是那跑腿小吏的模样,俨然成了一副公子哥的气派。
“公子,老爷有请。”奴婢小红走到姚起的房门外。
“知道了。”姚起转过身照了照镜子。
就菊斋,头戴儒巾,面容清癯的姚宠正盯着一副菊花图看得入神。
“父亲,你找我。”姚起大步走进书房。
“哦,起儿回来了。”姚宠放下画笑道。
“嗯,烽火台传来消息,西域诸国已经包围了疏勒城。”姚起一股脑地吐露着,“金蒲城的精锐也已殆尽。”
“你禀报过太尉了吧?”姚宠问。
“嗯,我亲手将信送到了太尉手上。”姚起点头。
“哦。”姚宠语气平淡。
父子两人沉默良久,姚起忍不住问道:“父亲,为什么太尉和你听到这消息反应都是如此平静?”
“凡事总得有个流程,提前做,或者做得太多都不好。”姚宠道,“最近在军营好吗?”
“我过得好不好不重要。”姚起道,“边关还有一千将士现在危在旦夕。”
“谁说不重要,这天底下,你的事最重要。”姚宠道。
“可你是御史大夫,难道不应该忧国忧民吗。”姚起反问。
“御史大夫是该忧国忧民,那要不我这御史大夫不当了,咱解甲归田,回江阴老家购置几亩良田,当个地主怎么样?”姚宠乐呵呵道。
“没出息,你想种田可别拉上我。”姚起白了他老爹一眼,“我心中所想,是天下大同。”
“年纪轻轻,就把天下二字压在自己身上,多不自在。”姚宠泼冷水道,“况且你心中的大同,未必是其他人想要的大同。”
“爹爹,我已经及冠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姚起目光坚毅地望着他父亲。
沉默良久,姚宠对着他桌上画的菊花叹了口气:
菊花隐逸,梅花有傲骨,世上的人啊,有人想过隐逸的生活,有人喜欢迎着风雪,无所畏惧,做有傲骨的梅花,无关对错,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他脸色从容,提笔在画上写下了:
我家洗砚池边树,
朵朵梅花淡墨痕。
不要人夸好颜色,
要留清白在人间。
姚宠用笔端正,写得畅快淋漓,写完还道:“用黄山谷的笔意写墨梅,长枪大戟,八面出锋,倒也般配啊!”
“爹爹,你画的不是菊花么?”姚起一脸无奈。
“啊,哈哈…哈哈。”姚宠尴尬地笑道,“是哦,不般配吗?”
“对了,爹爹。”姚起问道,“你觉得该怎样才能最快赶往西域解救疏勒城。”
“现在就言用兵之事,为时尚早。”姚宠摇了摇头,“因为这事,只有一人说了算。”
洛阳城北宫清凉殿,烛光映照着满头白发的老者,他一身玄色深衣,上有金丝龙纹,尽显雍容华贵。
大殷开国皇帝殷启,是天底下最赫赫有名的人物,没有之一。
此人开疆拓土,建立帝业,将中原的领土扩张到天山之外,建立四夷宾服、万国来朝的天朝上国。
在百姓的传唱之中,殷启总是以骁勇如天神下凡般的出现,永远都是那么意气风发。
但在晃动烛光之下,殷启却已经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陛下,太尉求见。”苗允匍匐在体态魁梧的皇帝殷启的跟前,他像一只温顺的小狗一般,一边给皇帝捶脚,一边说道。
“我说了,我不想见他们。”殷启躺在龙椅斜撑着脑袋,眯着眼睛。
寂静了半晌,老皇帝才问了句:“